“本王是不懂。”李锦看着夏小武,“将生养自己的母亲亲手杀死,不提养育之恩,不念一世恩情,为了脱罪,不惜再次伤害无辜。”
李锦语带嘲讽:“你这样的人,竟跪在这里说我们不懂?”
他沉默着摇摇头,不屑于懂这个男人的所思所想。
李锦的话精准的戳在夏小五最恐惧、最害怕的点上。
“你杀她的时候,可想过年幼时,是她牵着你的手,抱着你,为你开心为你忧愁?”
“你杀她的时候,又可曾念及她曾为你煮粥做饭,为你缝衣纳鞋?”
“本王不懂啊。”李锦冷笑一声,“恩将仇报,只图自己痛快。这般禽兽做派,世人谁懂?”
小小一间客房,四面两扇大窗。
屋里的气氛一下拉到了燃点,李锦的话如匕一般。
他当着夏小武的面,毫不客气,不带犹豫,将夏小武铠甲一样的保护层,一刀一刀剥掉。
夏小五颓然地瘫在地上,神情呆愣木然。他咬紧双唇,垂头蜷缩在那里,一言不。
李锦也不急,点了一盏灯,自一旁的书架里抽了一本无聊的书,一页一页地翻过去。
时间如水流淌而过,天边最后的一抹夕阳,在大地的尽头没进了无边的黑暗中。
他在等,等这个男人心中的愧疚、悔恨,逐渐突破临界点。
等他不堪重负,自己将自己逼上绝路。
弯月高挂,漫天星辰,闹热的驿站在夜幕下,融进了草香阵阵虫鸣不断的天地里。
屋内的夏小武,紧张、害怕、担忧,万千复杂的思绪揉在他的面颊上。
李锦说的对,他有那杀人的胆量,却没有背负杀人罪名的勇气。
弑母,成了压在他头顶的大山。
他不是故意的,那一切生的太快太突然,他不知道要怎么说起,不知道如何描述。
但他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就情有可原?
“我不是故意的。”半晌,夏小武抬起头,神情掺杂着祈求,掺杂着委屈,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我,我就是不小心,一时没有控制住。”
看着眼前夏小武的可怜模样,李锦放下了手中的书卷,什么都没说。
见他不语,夏小武有些慌了。
“我真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啊!”他话音高了几分。
“不是故意,也改变不了你亲手杀了他的结果。”李锦的声音冷冰冰的响起,“做错了事情会挨打,这道理三岁孩子都知道。你一个成年人,居然还妄想用不是故意来开脱。”
“真有你的。”李锦冷笑一声。
冷言冷语,他的威严仿佛如一堵不能逾越的墙。
此时的夏小武,望着他与他之间三米的距离,恍惚中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她若是还活着,此刻定然会张开双臂,挡在他的身前。
可是……
夏小武心里的防线,在那一刻轰然坍塌。
他抬手,大颗大颗的眼泪,噗噗的落在自己的手心里。
温热的,就像是母亲的温度一般。
夏小武渐渐蜷缩成一团,嚎啕大哭起来。
在万籁俱寂的苍穹下,这声声阵阵的哭泣,在黑夜中显得那般的凄婉哀怨。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男人一声轻笑,终于开了口。
“本来,母亲年纪大了,做儿子的理当照顾她。”
夏小武嘴唇干瘪、白,语气淡得可怕。
他就像一个旁观者,漠然地、理智的,讲述着曾经生的一切。
“她原本在关中,我写信和她说,说我在京城一切都好,让她不要惦念。我赚的银子,也都攒了起来,每年都会回去看她,然后将银子交到她手心里。”
说到这里,他沉默了片刻:“也许母亲希望我更好,她便逢人就讲,说我在京城盘了大产业,过得很好。我当时为了让她开心,鬼迷心窍,竟也没有点破。”
夏小武咬着牙,沉沉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