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如石的声音充满疑惑:“什么旁听?谁来旁听?”
话音刚落,便见后门猛地大开,一个火红的身影飞一般地冲了出去。
严如石一愣,随即从牙缝间挤出了一句:“谢!红!瑶!”立刻也展开身形追着去了。
只留下安安静静的讲经堂中,青年修士与一众少年面面相觑,相对茫然。
过了一会,只听轻轻的“噗嗤”一声,却是来自前排窗边的一个少年。
阳光正照在他的脸上,平平无奇的脸上却映出一双晶莹发亮的眸子,熠熠生辉。
唇角一个上扬的弧度,虽然往下压了压,最终还是忍不住翘了起来。
等谢红苗灰头土脸地回到自家院子的时候,钟紫衣已经在那坐着了。
摘去了易容的面皮,一张明艳动人的脸,仿佛是阳光下含苞待放的鲜花,双眉微蹙,带着忧伤,更是令人心生怜惜。
一见了谢红苗,美丽的少年猛地站起:“师父,我……”
以他羞怯内向的性格,到追云派后多是低着头倾听遵守,这还是第一次主动来唤“师父”,声音之大,好像把他自己都惊到了一般,怔住了。
谢红苗只道他在担心自己,笑着摆摆手:“没事,什么‘弟子读书,师父不能在场’是严长老口头吩咐的,戒律院的戒律书上压根就没有这一条。他就是再生气,也没依据罚我。”
手刚一动便一阵酸麻,赶紧压下,不动声色地背在身后。
看来这个严如石真的是很看不惯谢红瑶啊,背后追来一掌,就把自己的手臂打得肿胀起来。
但是能得到钟紫衣一声“师父”,倒也值得。
看着对方双眉紧蹙,欲言又止的模样,谢红苗感觉到沉甸甸的信任:“你想说什么,为师知道。”
美丽少年的双眼一下子就睁圆了。
谢红苗胸有成竹,指指他放在石桌上的今天新领的课本:“那里第一页便是炼气,你怕自己不会,对么?”
所谓炼气,便是将空气中的灵气通过自己的灵根转化为相应的灵力,是修仙的基础。要领说来简单,不过“虚心静坐、凝神自观”八个字,但是对初学者来说,要通过自身的意识引导接触到皮肤的灵气沿着血脉、到达丹田,还是很有难度的。
在原作小说中,钟紫衣一是识字不多,记不住复杂的穴位名称,二是缺乏自信,修炼时总是犹犹豫豫,才导致的迟迟不得突破。
而那个恶师父谢红瑶最后想的办法是,在少年身上倒了半瓶引灵水,强行推动。
这引灵水,顾名思义,可以帮助吸引空气中更多的灵气到自身,但就像是兴奋剂之于运动员,可以提升一时的成绩,却非自身能力,长期甚至还会危害健康。
这原是修仙者紧急关头使用的,却被谢红瑶私下拿来急功近利、提升修为,甚至还用在自己徒弟身上。
而作为知晓剧情的穿书者,谢红苗自然不会让钟紫衣再经历原来的苦楚:“随为师来。”
进了书房,谢红苗随手取下腰间的百宝袋置于桌上,从架子上拿了一个木质人偶摆在钟紫衣面前。
那木质人偶虽只人小臂长短,但雕工精细,身体比例十分匀称,上面清晰地用朱砂点出红点,以黑线连接,描绘出人体的脉络图案。
“书上虽有图,却分成了好几幅。这般集合于这尊人偶上,岂不一目了然?”谢红苗说着,对自己的方法颇为满意,将人偶往钟紫衣的方向推了推。
这样应该能帮助基础不足的问题,至于心态调整……
谢老师自信地拍拍自己的胸膛:“有为师在,什么难关都不在话下,紫衣只消大胆去做便是了。”
也不知是受到了鼓舞,还是内心感动,美丽的少年良久良久都没有说话。
直到谢红苗都觉得安静得有些尴尬的时候,对方才向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师父,紫衣是你的弟子,以后……就让弟子服侍你吧。”
带你回家(一)
接下来两个月都相安无事。钟紫衣每日上午按时去上宋诗书或者严如石的课,午间回来自己打坐尝试炼气,中间间隔着给谢红苗端茶送水,晚间再打扫房屋、浣洗二人换下的衣裳。
谢红苗原是不习惯的,但看他坚持如此,便也由着他了。
皆是山间清修者,派中也没有那么多琐事,别的弟子尚且因为短缺了什么要去功德坊打工交换,谢红苗托了沈青珉的福,灵石、法宝等一应俱全,只要宅着就能安稳度日。
每日里上午院里练剑、下午书房读书、晚上卧室修炼,又不像谢红瑶那么急功近利,过得颇为平淡舒心。
那天午间,却是在踏入书房时看到了上面的一张字条。
上面是钟紫衣的笔迹:“师父,紫衣思念家母,日夜摧心,尘念未了,不配踏入仙门,更有负师父教诲。泣告顿首。”
头脑懵了一下,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
等回过神来,人已经奔向东厢房钟紫衣的住处了。
打开门一看,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而床头衣柜已然空空。
想到早晨自己在屋内听到了对方像往日一般告辞的声音,不料竟存了诀别的心思。
又回到书房,看到书桌上放着的百宝袋,心念一起,用灵力打开,漂浮而出的首先是一张字条,同样是钟紫衣的笔迹:“不问自取是为贼,紫衣万不得已。”
检视一番,里头少了一片金叶子,一些碎银,还有一袋下品灵石。
一时之间都不知该作何表情,不由得又喜又气又忧。
喜的是这百宝袋需要灵力方能打开,钟紫衣能从里头拿走东西说明已然炼气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