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突然后头一轻,包裹着自己的干草纷纷掉落,全身的血一下就结成了冰:我被发现了!我被抓住了!我会死……
可是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在耳旁:“别怕,别怕,是我。”
那么亲切、那么温柔,会是谁呢?
头痛欲裂,眼前的画面却渐渐变得清晰,是沈青珉的脸。
谢红苗“啊”了一声,坐了起来,火光退去,惨叫消散,他从噩梦中醒了过来。
手边身下是熟悉的床褥,他已在追云派自己的卧房里。
床边坐着一个人影。
定睛一看,仿佛与梦中的画面重迭了:“师父?”
沈青珉就在那坐着,因为背光,脸上的神情模糊不清:“你方才在梦里又哭又叫……”
谢红苗一怔,抬手去摸,果然脸上一片潮湿,迷迷糊糊地应道:“我好像梦到了……自己失忆以前的事……村人被杀,到处都是火光,我躲在一个柴草堆里,然后被人抓住了……”
“然后呢?”沈青珉的影子盖在自己脸上,仿佛还在靠近。
谢红苗心底一阵温暖,露出了一点羞涩的笑容:“然后师父来了,救了我……”
沈青珉靠近的影子突然停住。
他就那么坐着,仿佛在打量着自己的脸,良久才缓缓出了口气:“发生了什么事?我给你的灵玉都用掉了……”
他的手指搭上谢红苗的脖子,在系着灵玉的红绳上按了按,又挪到了侧面,指腹摩擦着:“这又是什么?”
一阵刺痛,记忆也随之归位,那里正是被那老虎妖舔舐吸吮过的地方。
谢红苗这才从方才的梦境中完全回神,回想起自己之前的遭遇:“师父,我在连丘州遇到了妖怪,与御兽门的人……”便连忙开始诉说。
说到一半,沈青珉的神情就变了:“你是说,御兽门的人和妖物勾结杀人?”
“不只如此,”谢红苗吞了吞口水,一边说着那瀑布旁洞窟中的可怕干尸和之后的生死之际,一边激动地攥住了沈青珉的手,“师父,御兽门的门主袁啸山,他本人就是妖物!有一名瑶华宫的女弟子,已经遭了他的毒手!”
而沈青珉的回答却很直接:“这不可能。”
“为什么?”谢红苗被他平淡的反应打击得一怔,“师父,这不是你的猜测么?有妖物正在猎食修仙者来壮大自己的灵根。如果是他的话,便能说明为什么之前会有我派和瑶华宫的弟子接二连三地失踪,却寻不出端倪,因为他有身份作为遮掩!”
“但他千真万确是人。”沈青珉的回答依旧笃定,“他成为御兽门门主已有二十年。退一步说,即使我们都看走了眼,他的师兄贺鸣空从小将他养大,也不可能不会发现。”
“那……”谢红苗心念急转,“会不会是他本人,修炼了什么邪功?”
沈青珉这次顿了顿:“但是你方才说……他陷下一个大坑困住了你们?”
谢红苗连忙点头:“他的土灵根非常强大,自己也说到距离化神之境只有一步之遥。”
“问题正在于此。”沈青珉神情平静,望过来的目光闪动,“袁啸山本人,是单木灵根。”
谢红苗:“……”
原以为只要逃出生天,回到追云派,一切便会水落石出,沈青珉也必会主持公道,顿时一股热血直冲上头来:“师父,我没有撒谎!也没有生什么幻觉!我见过袁啸山、畲伏阴他们,三年前去御兽门送礼的时候我都见过的!”
“我知道。”沈青珉背脊挺直,微微点头,语声柔和了许多,“不急,这件事我会查。”
“对了!”谢红苗更凑近了些,“还有我徒弟,他与我一起经历的,他也可以作证!……师父,他怎么样了?”一想到许梦白,愤怒委屈便全化作了担忧,毕竟青年身受重伤,自己难辞其咎,“还有那条鸡冠蛇!我给放在……”
“你放在地上,”沈青珉接口道,“张长老已经带回了。人性命无碍,但蛇毒……张长老会全力医治。”
谢红苗听得出对方的停顿是什么意思,不由得更是着急:“我要去看他!”
腰上一紧,却是沈青珉的手牢牢扣在那里。
原来方才在激动之余跪坐了起来,争辩中上身渐渐凑近了沈青珉,对方的手便放在自己腰上帮助自己保持平衡。
此时他动了力气谢红苗才反应过来。
沈青珉的眉头微微皱起,传来不容置辩的意思:“你哪里都不准去。”
这声气,让谢红苗不由得想起明镜湖畔那隐约带着危险气息的耳语,瑟缩了一下,悄然地往后坐。
好在沈青珉许是看在他方才逃命回来的缘故,手指一松,便让他又缩回了床上。
然而一双原本湖水般平和的眼睛此时却仿佛结了冰一般,凝视着谢红苗:“事情还没有说完。你带许梦白下山,任务是去雪极州,为何又跑到连丘州去?”
这一问便涉及到了于如蓝的遗物和许梦白的身世。
谢红苗顿了顿,本能地决定隐瞒,原作小说里这是只有男一紫衣才知晓的秘密,现在总不能正主还一无所知,其他人都知道了吧?
当下半真半假地答道:“我们……在雪极州没找到冰晶狐,后来碰到了瑶华宫的弟子,听她们说连丘州有好风光,于是……”
想来沈青珉一派之主,也不会专门去求证,这个说法还是能混过去的。
却听对方继续问道:“于是你就直奔着桃杨山去了?”
谢红苗点点头:“听闻那里有能做些小玩意儿的木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