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吱呀”一声,却是那壮汉已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谢红苗并未见过这阵仗,但还有钟紫衣在身边,倒也不觉如何,当下拉了他,坦然地掀了纱帐。
纱帐内便是那花魁娘子,一个照面,果然是人比花娇、姿容绝艳,但谢红苗却忍不住去看钟紫衣,心下暗道,但比起我身边这人的真容来,还是差了一截。
那花魁娘子妩媚一笑,抬手斟了两杯酒:“这是我楼的新酿,名为‘万紫千红’,仙师们尝尝?”
谢红苗点头,坐下一饮而尽,倒教那花魁娘子一怔:“仙师不嫌……我这是青楼?”
谢红苗笑笑:“那匾额上写的不是‘醉仙楼’么?”原作小说中并未出现这个“醉仙楼”,想来也不是什么妖怪老巢之类危险的地方。
那花魁娘子又是一怔,接着便笑了起来,却仿佛很开心似的,笑得止不住,笑得双眼浮起了泪光。
好一会儿,她笑停了,幽幽叹了口气:“仙师不仅好心,还是有趣的人。”
她用手绢避过妆面小心地按了按眼角:“实不相瞒,方才在楼上听到了动静,忽然感慨起……自己年轻的时候,才忍不住叫人去请仙师……”
谢红苗不解:“年轻的时候?”
那花魁娘子微笑点头:“年轻的时候,没有碰到像仙师和那两位仙子这样的好人……”
谢红苗只觉心头好像被撞了一下,说不出话。
那花魁娘子却又笑道:“不过想来那两位仙子是不愿来的,才试着来请仙师们。”
钟府有妖(三)
钟紫衣看着自己面前的酒,真诚道:“在下有所不便,眼下不能饮酒……抱歉。”
那花魁娘子闻言看他,突然细细打量,点头道:“原来如此啊……那奴家就不勉强了。”
谢红苗一怔,随即想起来,当年在悬壶所买下易容面皮时,还附带了一瓶凝膏,每回戴时涂在脸上作滋润皮肤用。那边学医的弟子一再叮嘱,必须滴酒不沾,只因这凝膏与酒一旦相遇便会腐蚀肌肤。
富原州乃是天下八州中最富有的,这花魁娘子能经营这么一家青楼,自然也是见识多广,看出了钟紫衣戴着易容的面皮,也知道这贴脸的药物会与酒类相克。
只听那花魁娘子又是一笑,好奇道:“对了,方才仙师来敲过我醉仙楼的门……”
“没错,”钟紫衣道,“我们刚从钟府而来,要打听‘杨婉容’这个人。”
话音刚落,却听清脆的破裂声响,却是那花魁娘子的手一颤,将一只酒杯碰倒了地上:“你们……都知道了?”
谢红苗一怔,感觉有些奇怪:“是,我们知道钟府老爷在这给她赎的身。”
花魁娘子手按着胸口:“只是这样……吗?”
她这失态也太过明显,钟紫衣与谢红苗对视一眼,语气中带上了恳切:“还望姑娘告知!”
那花魁娘子脸色发白,压低了声音道:“那个杨……杨……她是个妖怪呀!”
这下峰回路转,钟紫衣双目圆睁,谢红苗都有些懵:“这怎么说?”
那花魁娘子连饮了几杯酒,方平复了下来,这才娓娓道来:“她是两个月前被人卖到我这的,说是野外捡来的。我看她生得秀丽,性子又乖,便收了。后来,大概就在一个月前吧,有一天晚上,我夜半饿了,去后厨寻吃的,就看到……看到……”
钟紫衣忙追问:“看到什么了?”
那花魁娘子又微微颤抖起来,仿佛面对着什么十分恐怖的事情:“看到她四肢着地,趴在后院花丛里,正……一口一口地嚼着草……”
谢红苗疑问:“是不是生了什么怪病,或者有什么怪癖?”
“绝对不是!”花魁娘子猛地摇头,一脸确定,“因为她吃着吃着,头发里还长出了角……”
谢红苗吐出一口气,与钟紫衣对视,那便真是妖怪无疑了。
钟紫衣又问道:“那赎身的事,是她故意的么?”
“这倒不是哦,倒是那钟老爷坚持的。他本是常客么,听说来了新人就要见……”那花魁娘子撇撇嘴,“见了他便喜欢,又一定要赎,就……”
谢红苗问道:“你没告诉他?”
“哎呀,奴家吓都要吓死了!”那花魁娘子捂着胸口,一脸嗔怪地瞄瞄谢红苗,“何况那个老色鬼……哼!干脆顺水推舟,让给他啰!”
谢红苗:“…………………………………………”
从醉仙楼出来,已近傍晚,谢红苗带钟紫衣先去附近的客栈开了间房。
眼下已经确定杨婉容的身份是妖,根据钟府的画像可知“衣着华贵”,醉仙楼的花魁娘子又说“头上长角”,这两条与先前程凌霄她们寻人时牧童口中的信息全都吻合。
谢红苗一边分析,与钟紫衣对视一眼,自己也暗自点头:“她很可能就是失踪的方姑娘碰到的那个妖。”
钟紫衣沉吟道:“那她特地去到钟府,将人带走,会不会是有预谋的?”
谢红苗想了想,摇了摇头:“那花魁娘子说得明白,是钟老爷主动赎的人。这被捡又被卖……就为了去到钟家,也太迂回巧合了些。”
钟紫衣点点头,又蹙眉道:“那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谢红苗手一摊:“咱们不是她,也猜不出。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尽快找到他们,才有线索去找方姑娘。”
“可是,”钟紫衣的手指扣着桌面,“偌大的繁华城,也无法用现灵水……”
妖是天生有灵根的动物,而且相比起人,其灵根还会自动吸收灵气转化为灵力,无法自行抑制。正因为有这特性,修仙者们外出捉妖都会带上现灵水,一种洒在空中能够显示灵气颜色的药水,根据灵气去向判断出妖物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