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李朝夕端起碗行至榻边坐下,“药可以喝了。”
季无常目不转睛盯着他,“那我与哥哥可是旧识?”
“当然。”话语一顿,李朝夕握着汤勺的手往前送,“不是,只是曾经见过一面,不值一提。”
“这样。”
季无常的语气失落,李朝夕听得出来,并未安慰,而是继续喂药。
药碗见底,他起身,“吃了药便休息吧。”
季无常身体稍稍前倾,“哥哥这是要去哪儿?”
李朝夕看了眼外面,“外面那间茅草屋,下午我已经收拾过了,我去那儿休息。我晚上愿意起夜,怕扰了你的清梦。”
眼看着天边最后一缕阳光就要泯灭,他快步走到门口,回头嘱咐:
“你的身体不宜走动,会扯到伤口,恭桶我已放到榻边。”
关上门前,他道:“好梦。”
——
月光终将代替阳光,再次照亮大地上的一切事物。草丛内聒噪的蛐蛐此起彼伏,谱出秋季的乐曲,在这炎热的初秋里,令人烦躁。
草屋内,门窗紧闭,漆黑一片中仅有一盏烛台在榻边的矮桌摇曳。床榻里侧的墙上,一抹黑色虚影辗转扭动,时不时传出疼痛难忍的呜咽。
李朝夕的头埋进被子里,灰色的衣衫被汗浸湿,粘在衣服上,瘦骨嶙峋的背部弓起,脊梁骨弯成一道弧线。
万蚁噬心的痛,折磨着身体的每一处经脉,似是想要挤破他的血管,融于血液中,流向最中间那处跳动。
李朝夕翻身,仰面躺着,两只手紧紧攒住身下的被子,两条腿交替蜷起又放下。
胸脯剧烈起伏的同时,他的唇角上扬,充血的眼睛瞪着上方,几缕濡湿的青丝贴在脸上,破碎而又坚毅。
这种痛,自从五年前那个夜晚,每月的月圆之夜便都要经历一次,虽说只有两个时辰,但却是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每一次发作,他都恨不得立刻了断了生命。
每当这时,他都会想起父亲和兄长的话。
“活着,便是希望。”
李朝夕眼眶湿润,由着温热的泪从眼眶中跑出,流进发里消失不见。
“砰!”
李朝夕闻声登时睁开眼看向声音来处,房门被蛮力从外面推开,仅着里衣的季无常出现在门口。
李朝夕内心无奈,但疼痛令他无法分心,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侧过身子,不让季无常瞧见他此刻狼狈的模样。
“哒哒哒。”
脚步声由远及近,快步靠了过来。
“哥哥,你怎么了?”
随着季无常的靠近,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钻进他的嗅觉范围内。
平日他最是闻不惯这个味道,可今日不知怎的,就如点心的香甜,勾着他的食欲,想要品尝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