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这一天来的晚一些。”
谢朝的瞳孔微微睁大,看起来无辜极了,他几乎像是冲动一样地脱口而出:“我不介……”
话到嘴边,又猛地停住,表情有几分古怪地凝住。
他垂下眼睛,视线停在那杯慢慢凉下去的茶水上,过了片刻,复又抬起头来,像是对着殷禾,又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是我糊涂了……”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他缓缓将那杯凉透了的茶水倒在地上,起身看着殷禾道:“十一年了,这些年我过得很开心,谢谢你。”
“我确实该走了。”
竹林中的风声渐息,这一处的庭院,终于又恢复到最开始,空落落的模样。
她在藤椅上坐了很久,才慢慢起身搓了搓手臂,桌上的茶壶已经不再温热,她将那壶茶慢吞吞喝完了。
声音低低地,不知在跟谁说。
“天凉了啊。”
当天夜里,殷禾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便起身披衣下榻,她支起了一扇窗,夜风微凉,带着草木的清香吹了进来,吹散了一室的沉闷。
“咚、咚、咚。”
空荡的大殿之中忽然传出几声叩门声,现在已是漏夜时分,没有极为重要的事,寻常人不敢此刻前来寻她。
那声音像是敲在了她的心上,不知为何,竟然有种惶惶不安的感觉。
她伸手一挥,隔着重重迭迭的纱幔,殿门轰然一声大开,月鸦顶着一身浓重的夜露站在殿外。
月鸦向来是个极为稳重的性子,此刻来找她,莫不是……
殷禾的心头不知为何猛地跳了两下,一股强烈的不安自心底漫延开。
沉下了声,殷禾隔着纱幔问他:“何事?”
他朝前走了两步,膝盖落地磕出一声闷响,声音极寒地传到殷禾的耳里。
“尊主,苍云峰出事了……”
“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话音落下,殷禾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了,她浑身冰凉,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你说什么?”
月鸦似乎有些不忍心地偏过了头,又重复了一遍。
那道纱幔下的身影脆弱纤细,月鸦跟了她这么久,见到的从来都是她强大又冷硬的一面,他从没想过那样强大的人,也会露出这样的一面。
他的话音刚落,纱幔后的人影便一闪而过,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只能看到她惨白如鬼一般的侧脸和红得惊人的眼角。
月鸦想起刚刚看到的景象,暗骂一声,忙跟了上去。
火光照亮了那方寸的天地,映红了天边的一角。
漫山遍野的火和黑色的烟雾笼罩了整个苍云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