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迟脸上那些似真似假的可怜慢慢消失不见,他忽然低下头笑了一声,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眶是红的。
“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又怎么样,我说我不……唔……”
腰间忽然被一股强势的力量带着她的身体被压在墙上,身后贴着冰冷的墙壁,那些没有说完的话全都被一双炙热的唇吞了下去,像是蛮不讲理的野兽在发泄怒气,毫无章法,只觉得唇瓣被咬得生疼,口腔内所有的气息都被掠夺一空,让她险些有些喘不上气。
殷禾挣扎着想要将面前的人推开,奈何她的双手被谢迟一只手锁住按在头顶,他深深看了殷禾一眼,继续低下头亲她。
她的脚下用力踹了几下谢迟的小腿,他却像没感觉似的,只是将身体贴的更紧,牢牢压住殷禾不安分的双腿。
这个吻带着强烈的掠夺欲,唇瓣厮磨啃咬,热烈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温度更高些,只觉得连舌根都隐隐发麻。
殷禾闭着眼睛,在那人又一次要攻城略地时咬了下去,口腔内传来一股腥甜的味道,谢迟居然丝毫不退,只停了一瞬,立马带着更加强势的力道席卷而来。
血水顺着两人的唇角淌下,殷禾忽然尝到一丝咸咸的味道,再睁开眼睛时,看着谢迟近在咫尺的脸,却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他一直睁着那双眼,却窥不破她的心,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他不放手,就这么盯着她,亲吻着,任由泪水淌湿脸颊,滑入带有血腥味的吻里。
殷禾渐渐地不动了,只静静地望着谢迟,眼神中寂然无波,像一潭死水一样安静。
望着她的眼神,谢迟的手缓缓松开了对她的钳制,后退一步,轻声道:“你就这么厌恶我吗?”
“我要成亲了。”殷禾忽然道。
“成亲?”谢迟擦拭嘴角的动作一顿,侧过脸望着殷禾:“你不要跟我说你想和谢朝成亲。”
殷禾靠在墙上,皱了皱眉,道:“是又怎么样?”
“你喜欢他?”
“没错。”
她的话音刚落,便看到谢迟欺身上前,身高带来的差距让她不得不仰头望着他,却只能看见他弧度精致的下巴和嘴角凉薄又嘲讽的笑意。
“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吗?”
殷禾沉默了一瞬,很轻地开口道:“他陪了我十一年,每当我痛苦的时候,都是他陪在我身边,那你呢?”
“你在做什么呢?”
谢迟半天没说话,再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不过是十一年而已……”
“不过是十一年而已?”殷禾反问道,她闭了闭眼,“云洲岁月长,若是凡人,又有几个十一年?”
“别再跟来了。”殷禾一把推开面前的人,心头一团乱麻,只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像是雾里看花,什么都不真切的样子。
擦身而过的时候,谢朝喊住了她。
“殷禾。”
“我曾经说过,不会做让你不高兴的事情,但是……”
“我现在反悔了。”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很平静的,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我不介意杀很多人,不介意任何人对我的评价,说我是疯子也好,是败类也无所谓,我只介意你是否会因此而不开心,是否会因为我杀了他们而让你讨厌我。”
殷禾转过身看着他,月色下,谢迟的面容安静地可怕,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他的皮肤极白,唇瓣又红得惊人,像是深夜里出来觅食的艳鬼。
迎着殷禾的视线,他默默低头耸着肩笑了起来。
再抬起脸来时,他脸上的表情像是一张扭曲的悲喜面,那双眼睛在流泪,唇角却以一个怪异的弧度上扬着。
“你能爱这世上的每一个人,却唯独不爱我。”
向来冷清的魔宫大殿之中今日有些不同寻常,红绸高挂,原本空寂的殿中摆了筵席,已经有不少魔众陆陆续续进来,此时外面也是一派喜气洋洋。
内殿之中,殷禾端坐于铜镜之前,刍兰正在为她梳妆,殷禾看着镜中稍显陌生的自己,不由问道:“这是我吗?”
柳眉杏目,唇畔间夹着一抹朱红,她的发髻被高高挽起,眼前戴了赤色的珠帘,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晃。
殷禾随意看了一眼,道:“刍兰,不用这么麻烦,简单梳妆一下就可以了。”
刍兰却不依不饶,只专心看着她头上的发饰,一遍用梳子替她整理碎发,一边道:“你倒是不上心,这可是姑娘们这一生中最为重要的时刻了。”
她的唇角浅浅牵起一抹笑容,道:“也就是尊主……要是换其他人,我才没这么上心。”
刍兰笑着将一根珠钗插入她的发髻中,殷禾对着铜镜中的身影照了照,额前的发饰半掩住她的脸,殷禾抬眼看向刍兰,道:“谢谢你。”
“真好看。“她的语调轻而浅,低低地喟叹了一声,刍兰后退两步,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屋外忽然响起推门的声响,殷禾和刍兰皆往外看去,殷禾笑道:“你先走吧,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刍兰捂着嘴笑,打趣道:“新郎官这么迫不及待啦?不过还得再等等。”
殷禾无奈地低头看了一眼,眼见着她们将自己身上裹上了一层又一层繁复的婚服,身上和头上的重量霎时间加重了许多,像是被裹在一副华而不实的躯壳中。
谢朝推门而入,看着正端坐在镜子旁的殷禾,刍兰知趣地笑了一下,领着一众人退了下去,临走时,还轻轻地在她耳边悄声道:“别紧张,历来成亲都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