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突然觉得身上沉,似乎有什么黑色的、圆圆的东西扣在了他的背上。
“……”他气呼呼地又灌了一口酒。
自从知道自己是未来皇帝就缩在丞相府侍疾,生怕出门就被小皇帝端了的曹丕劝道:“父亲,您注意身体,少喝点儿酒,军医以前也多次告诫戏志才先生和郭祭酒等人病中决不能饮酒。”
您看看,那就是不遵医嘱的下场。
因为戏志才和郭嘉去世多年,曹操放下伤痛,曹丕也能随口提起当做酗酒反面教材了。
但他还是被曹操瞪了一眼:“都知道我是装的了,孝敬你父亲些许你爱的葡萄酒又如何?”
曹丕略微委屈:“做戏做全套嘛……”孝顺儿子能有什么坏心肠呢?
而且,现在葡萄酒真的很贵啊!
“说起匈奴……”曹操又唉声叹气,他北征乌桓,平定匈奴,自己评估战力是顶顶瞧不起关外那些胡人的:“当时我汉末任职,还曾与匈奴人同朝为官,纵使当今,天下群雄并起,哪个不能把胡人按着打?”
“想破脑袋都想不通,西晋怎么连老祖宗的根基都抓不牢,我们大魏后头是被这玩意儿断的皇朝命运?”
哪怕告诉我打败我的是亘古未有之敌手,我心里还好受点!
虽然还未称帝,私下里曹家父子已经悄咪咪对大魏有认同感了。
“长得像咸阳宫出土,丑人多作怪,天杀的司马仲达……”
“天杀的司马仲达!”
父慈子孝,同仇敌忾。
——
“当时啊,汉末匈奴衰落,鲜卑是实际的草原霸主,鲜卑分为许多部落,五胡十六国里鲜卑就占了五个,其中就有家里有皇位要继承一心复国的慕容复他家,慕容鲜卑。”
“大大小小几十个政权兴起又覆灭,五胡只是天下最为出名其中五个。大家第一印象就是北上的游牧民族,实际上除了北方的匈奴、鲜卑是大家族,其中的羯族还是匈奴的奴隶,一群绝望的文盲,跟着匈奴打着打着一回神,咦,怎么回事?我们奴隶怎么也有了个国家?
“而氐族只是在蜀汉和曹魏交界的农耕民族,人家早先乖乖的在四川、陕西的山里种着地,三国打架非要拉人家下山种田当兵,操起锄头在乱世就打出了三个政权。”
“羌族,更是祖宗八辈早就和汉族好得穿一条裤子,互相乱串血缘族谱,西南山区的羌族可不会认同自己是胡人,老子打小儿在大汉土地长大的好吗?”
“唉,但不可否认,‘五胡乱华’事件是中原惨痛的黑暗回忆,野蛮的外族人烧杀抢掠,有数据统计,两千万的汉族人口锐减至几百万……但是汉文化又如同烧不尽的野草,是顽强的,包容并蓄的,进入了中原大地的外族人在此世世代代生活之后,渐渐被汉化,因为推崇中原文字与历史,他们给自己建立的政权起名诸如‘秦’、‘汉’什么的,加上汉人政权也不甘示弱向老祖宗致敬,所以你一打开南北朝的地图,就能看见一串而的成汉、前秦、后秦、西秦、后赵、北燕、北齐、北周……”
“好家伙,似曾相识燕归来!”
——
不光曹操不理解,西晋之前任何国君都不能理解。
不说战国时期关外游牧民族跟小可怜似的稀稀拉拉,不成气候,散兵游勇想偷偷袭边打点秋风,总是心惊胆战担心付出生命的代价。赵国名将李牧更是打得匈奴人吱哇乱叫。
到了秦朝,秦始皇建造长城,抗击关外游牧民族入侵,又浩浩荡荡组织了一次兵力又再度痛击匈奴,一拳送你离开千里之外。
综上,真的打胡人跟玩儿似的。
匈奴人:啊,这熟悉的挨揍感觉。
嬴政高高的冕琉上冒出大大的疑惑:“长城拦住不关外胡人?真是没用的东西,仗着天险都被人打入关中。”
朕是始皇帝,天下的百姓是朕之子民,后世人都是朕的后代。
但那些外来族人可不是。
怀抱着这样的大气心态,嬴政痛心疾首,他看这些瓜皮后代,一口老血哽在胸口:“……一代不如一代。”
蒙恬挠头:“还有那些小国家叫什么后赵、t北燕、北齐,也不怕不吉利。”
王翦大笑:“倒是有好几个名为‘秦’的,历史如巨轮,又回到最初的,秦再灭一次赵燕也不是不行啊!”
果然大秦才是后世人心中的强盛王朝,永远的白月光。
嬴政点点头:有眼光,祖宗保佑你。
——
天幕上的动态地图缓缓变化,政权的兴起与覆灭只在短短几秒无情的地盘变幻之间。
大汉的臣子们克制住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临摹作画,当场暴言:“没有人面对舆图不两眼放光,没有人!”
但是,天幕能不能暂停一下!
幸好世上不缺过目不忘的人才,毛笔在布帛上飞舞,如蝴蝶纷飞,片刻不休,有宫女见了从中竟悟出“招蜂引蝶舞”的精髓。
两炷香后,整整齐齐的舆图跃于布帛之上,这就是,大汉速度!
大司农郑当双目锃亮:“政权版图重要,中原的山脉河流走向更为重要!几百年后竟然会变得如此……怪不得黄河连年决堤!”
丞相田蚡眼珠子一转:“这样一来,即使耗费人力年年堵,也改变不了黄河改道啊!陛下您看,黄河在瓠子决口,向东南流入钜野泽,将淮河、泗水连成一片。臣眼见郑司农辛劳征调民夫,往往堵塞以后又被冲坏,显然是老天爷不同意嘛!”
他冲旁边使了个眼色,甚至发动望气占卜的官员做说客,占卜官吏应声:“对啊,陛下,长江黄河的决口都是天意,不适合用人的力量来强行堵塞,强行堵塞决口未必符合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