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钟乐。我感激你,也邀请过你,但可惜,你终究不愿做我的同路人。”
公冶侯挥挥手,混沌得到指令,一团又一团的血雾向段匆包裹了过来。她听到公冶侯说,你可以去见你的师兄师姐,还有你的小猫妖了,可是,段匆不甘心,她死也不会甘心:“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毁灭一切,就真的是你心中所愿吗?”
“那你呢?千年前你苦求和平,最终却得来被剔骨割乳的痛苦,你究竟又为何不换种方式来爱他们?为什么呢?”
她从未与人说过,在白帝城第三场屠杀终结的那个夜晚,平安扣碎,她的法力回归,她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剧痛与侮辱,抱着猫妖还尚未复活的尸体,在某一个瞬间,她的确,想杀尽所有人。
她恨过吗,她何尝不曾如公冶侯这般疯狂的恨过。
她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可他们却不信她、如此对待她。
可是,最终,她没有动手。
“为了九龙台下的一碗红烧肉,为了乞丐回报的一饭之恩,人间或许并不好,可是,也绝没有你想的那么坏。”段匆划破掌心,汩汩鲜血流出,“最纯白的雪落在地上,也不可避免会沾上尘污,这世上,本就很难有至善至美、至纯至纯粹的东西存在。但是,我们总是可以努力,做的更好一点点、再好一点点。而不是像你一样,将一切都毁灭!”
“血引”之术发动,点点鲜血漂浮到空中,但它与血雾并不相同,血雾朝着他们包裹而来,而这鲜血却是冲破血雾,化为一簇又一簇的箭矢,箭尖都朝向着公冶侯。
公冶侯不在乎的冷冷一笑:“雕虫小技。”
但是,接下来的景象却让他有了几分讶异。只见箭矢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到最后,铺天盖地,俱是闪着红色灵力的箭矢,无一不对准他一个人。一眼望去,竟有几分绚烂壮丽之感。
若是无混沌在此,恐怕,他自己还真的对付不了这样的法术。
“你恐怕,快要流干身上的血了。”公冶侯冷笑道。
“那又如何,我今日定要,杀了你!”段匆咬牙切齿,狠狠扬手,千万支箭矢顿时长啸着朝公冶侯飞去,与此同时,混沌飞至公冶侯身前,那由怨气凝聚而成的双手也高高扬起,抵挡住了箭矢。
段匆咬牙,驱使着血引之术,可是,她还是低估混沌了。即使她几乎快要用尽身上所有鲜血,也还是无法敌过混沌。
渐渐的,那些箭矢的方向竟被混沌扭转过来,全部对准了她!
“可惜了,钟乐,再见。”公冶侯微笑。
剎那间箭矢如雨,长啸而来。段匆的瞳孔中映出了一片铺天盖地的红。
她努力过了,没用,她还是要死了。
可是,她不甘心。
她想不懂,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一支箭矢在段匆瞳孔中的倒影越来越大,但,就在这支箭矢离她的眼睛只剩咫尺距离时,它停住了。段匆一怔,只见,一时间,所有的箭矢都停住了。
公冶侯叫道:“混沌!在干什么?”
可是,一切却还是犹如静止一般。这时公冶侯才发现,并不是混沌不再发力,混沌仍牢牢在他的掌握之中,但是——
七杀阵中心的那个小金点徒然金光大盛,道道金印如疯狂生长的枝桠,飞速从小金点之中向外蔓延。短短片刻,整个天门宗都处在了金光的笼罩之中。
但还未结束,金印仍旧在向远方蔓延。
天下。
以整个天下为阵。
公冶侯面色极难看:“这是怎么回事?”
他盛怒:“我在问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可是,他手下这么多傀儡,没有一个与他作答。除非,他操纵傀儡们说出他想听到的答案,可是,那又有什么意思?此时此刻,他只想要一个能够与他交流、商量的活人。
“砰!”
包裹着其余七人和小弟子们的血雾炸开了!
狂风大作,浓浓的妖气弥散,段匆看到一个青色的身影,衣袂翩飞,青丝飞舞,唇角挂着轻蔑睥睨的笑意:“混沌的确强大,生生困了我这么些时候。不过,”他如画的眉眼间满是妖冶,“七杀阵,我已经研究千余年了。”
说罢,他划破掌心,以血为墨,以指为笔,于大地之上画阵。金光继续疯狂的向远处扩散,大地隆隆作响,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阻止他。”公冶侯眼尾浮上一抹血红,于平静之中带着癫狂。
傀儡们一拥而上,混沌也飞身向前,只是,就在这一刻,天空徒然变幻了颜色,刺目的金光照彻了长夜,同时,也将天门宗的血雾照射的无影无踪。
段匆喃喃:“阵……成了。”
阵,已成。
七杀阵,谁是布阵之人,谁就是这阵法之中的主人,在自己的阵法中可以操纵一切。
一枝又一枝杏树的枝桠疯狂蔓延,雪白的杏花朵朵,落在段匆他们身上时只是温柔的花瓣雨,但落在傀儡和公冶侯身上,却凛冽如刀,穿透他们的身体,染透鲜血,变成艳丽的红色。
各地的暴乱,都已经终止。
“混沌,攻阵眼,出阵!”公冶侯阴森的咬着牙。
此阵的阵眼,恰就是最开始的那个小金点,李刻青所站立的位置。苏有容他们都已苏醒,此时见状,纷纷围到李刻青周围,准备共战混沌。
李刻青却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错开他们,看向段匆,道:“你的傀儡之术,还记得么?”
他们好似马上就要赢了,可是,段匆却不可遏制的落下泪来,嘴唇颤抖,只说的出这一个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