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乌芝芝将自己从花盆里面一把拔出来,整个萝卜顿时化身为一道流光,往木兰医宗的方向赶去。
依照白天的记忆,乌芝芝轻而易举地避开了遍布的阵法,闯入了木兰医宗门内,而也依靠着自己白日留下的一道气息,准确地找到了瓷姑被关押的地方。
昏暗的山洞内有着一汪天然的寒潭之水,正中央有一根人为打入地下的铁柱,而瓷姑此时便被绑在铁柱之上,双膝以下的部位都淹没在寒潭之中。
乌芝芝落地,伸出一条次根没入寒潭,再拿出的时候,次根只剩下半根了。乌芝芝没有太多惊讶,就像谢忱会有灵力在后山蕴养一汪灵潭一样,木兰医宗炼化出一口毒潭也很正常。
而瓷姑此时不断用灵力包裹住自己的双腿,避免毒素的侵蚀,只可惜,灵力终究有耗尽的那天,到时就是她的死期。
忽然,山洞里传出铁链摩挲的清脆击打声,瓷姑缓缓抬起了头,直直地看向了乌芝芝的方向。
而乌芝芝也大大方方地让她看见。
瓷姑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就在这时,山洞外面的禁制被触动了,紧接着一道风姿绰约的身影,正是上官莲心。
乌芝芝赶紧躲起来。
上官莲心踏在水潭之上,脚底凝冰,以此为台阶,一步一步走到了瓷姑面前。
“你怎么来了。”瓷姑有些惊讶。
上官莲心咬唇,“今日之事,皆因我起,望瓷姑不要怪罪。”
“不关你的事,你没那么大的本事。”瓷姑态度依旧冷淡。
上官莲心摇摇头,“都是因我哪一句‘师傅并不知今日的交接大典’而使瓷姑姑成为众矢之的,其实师傅是知道的,但不知道具体的时辰,是莲心说错话了。”
“嗯。”瓷姑应了一声,但显然也不太在意。
上官莲心不明白瓷姑为何始终一副冷冷的模样,她垂下眼,压制住眼底的愤怒,“那么,瓷姑姑,真的是你杀了师傅吗?”
“谁告诉你的。”
“三师叔。”上官莲心口中的三师叔,就是医堂堂主。
她以为瓷姑会为自己辩驳,可瓷姑只是偏过了头,“算是吧。”
上官莲心脑子忽然一片空白,她从为考虑过是瓷姑动手的可能,哪怕她怀疑过其它堂主,也没用怀疑过瓷姑。
“瓷姑姑,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们不就是想要让我认下这个罪名吗,如今我认罪,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但我不信。”上官莲心低吼,“她们都说你贪图掌门之位,但我相信师傅绝对不会看错人,你根本不在乎掌门之位,就像你不在乎其它人对你的诋毁一样!”
瓷姑似乎被她这一声吵到了,不耐地皱了皱眉头,紧接着动了动手腕。
耳边传来锁链的碰撞之声,瓷姑好像才想起自己被拷着,“帮我解开禁制。”
上官莲心犹豫了一会儿,给瓷姑解开了左手的禁制。
下一刻,动作如同狡猾的灵蛇,瓷姑的左手猛地掐住了上官莲心的颈脖,看着上官莲心娇艳的面容在自己手底一点点变得涨红。
话语冷漠:“芙蕖,你知道吗,你装上官莲心真的一点也不像。”
芙蕖,是荷花的雅称,也是荷风道人的闺名。
修界似乎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活得越久的修者,唤其真名的人越少。许是因为她们在数千年的岁月中变换了多种身份,最后被留下的只有诸如‘掌门’‘长老’等等称谓。
荷风道人从未特意隐瞒过自己的真名,可也从未特意提起,而如今活到这把年岁,当初会亲昵唤她一句‘小芙蕖’的师长们都已经仙去,也许也还有那么几个同门子弟记得她的名字,但却无人敢有那个胆子直呼她的姓名。
唯有瓷姑。
荷风道人停下了伪装,脸上惊慌的神色褪去,换上期望的神色,“阿瓷,我来带你离开这里。”
然后她拍拍掐在自己脖子上是手,示意瓷姑放下她。
等到瓷姑松开桎梏之后,她果然说到做到,开始为瓷姑解开束缚住她的铁链。
瓷姑眼中一派冷色,“难道不是你设计将我关进来的吗,如今又是在干什么?”
瓷姑不是傻子,她明明同芙蕖说过自己会在什么时候将息壤交出去,而那时芙蕖也并未提起要前来大典,可中途她却忽然出现,还留下让她百口莫辩的一句话后身亡……陷害之意未免太过明显。
但荷风道人却觉得委屈,向她撒娇,“我并未想过让阿瓷你吃苦,我不过是将计就计……明水她们啊,想要先一步将我送走。”
从很久以前开始,无论是掌门之位还是如今的土灵之源,都是明水她们想要的,只可惜自己一直‘茍延残喘’太久了,久到居然先一步将土灵之源给处置了,这可不是让明水道人她们急眼了吗?
荷风道人将瓷姑身上的禁制都解开,然后转过身背对她,似乎想将她背起来,“阿瓷,我没想害你。我只想借此机会让你假死于此地,然后我带你远走高飞,彻底离开这个地方。”
瓷姑却久久未动,只是凝视着荷风道人的脊背。
“我只问你一件事。”
“何事?”
“你有想过,把这个孩子的身体还给她吗?”
荷风道人的……不,是上官莲心的神色一僵,她挺直背转过身面对瓷姑,属于上官莲心的一汪秋水似的眼眸中充满着动人的情愫。
“这是那孩子愿意的。”
“你怎么可以!啪!”瓷姑的神色在一瞬间变得难堪极了,一巴掌毫无征兆地落在了‘上官莲心‘的脸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