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从头调查,大抵教她慌了。”
“这么说十拿九稳了?”
“不能操之过急,听听她明天怎么说。”
“她难道会承认谋杀亲夫?”
“她承不承认不重要,重要的是证据。没有证据,她纵算承认了也不能她的罪,有证据,即使不认也由不得她抵赖。这案子查到现在,始终游离在表面,一点儿切实的证据没有。”
“你是指凶器?”
“不止凶器,还有不翼而飞的门闩,这两样东西原不该消失,除非它们可以影响案情判断,进而指证凶手。”
“这么说找到凶器就能找到凶手?”
“可以这么说。”
门“嘭”地摔开,秋风裹挟着落叶吹进来,带来一阵凉意。林畔儿前去关门,沈浊起身道:“等我出去再关,今晚喝得有点多,后劲上来直犯迷糊,我回去眯会儿。”
送走沈浊,林畔儿回来插好门窗,“天上一个星星也看不见,全是乌云。估摸夜里有场大雨,二爷也趁早歇了罢。”
裴缜捻着玉佩上的流苏没答话。
“二爷?”
裴缜目光瞟向林畔儿,倏地又收回,吞吞吐吐道:“今天在饭桌上……我就是同她客套客套,没有贬低你的意思。”
林畔儿回想片刻,明白过来他指应该是“岂敢与夫人相提并论”那段话,无所谓地“哦”了一声。
裴缜见她态度冷淡,补充道:“我真没有那个意思。”
“有没有那个意思有什么关系吗?”
林畔儿的话好似一簇火,直煽到裴缜心上来,他瞬间被点燃,脸色阴沉如水,“是不是妓女没关系,我怎么看待你也没关系,你到底在乎什么?还有什么能触动你?别人有血有肉有情有泪,你呢,笑不会笑,哭又不会哭,是草木变的还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妖精?”
裴缜气得胸膛上下起伏,见她呆呆立着神情木然,愈发来气:“说话!”
林畔儿缓慢转动眼珠,朝他望来。裴缜心里祈祷,千万别说那句话,千万别,否则他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然而,他注定不能如意。
“我不知道说什么。”
七个字说出口的一刹那,裴缜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一向不擅长表达的他,攒起勇气对她表白心迹,谁知换来她一句“我不知道说什么”,这绝对是他有生以来最厌恶的七个字。
今夜如昨日再现,裴缜气得浑身发抖,操过手边的玉狮子镇纸便朝林畔儿砸去。
出手的刹那似有悔意般微顿,故而镇纸去势不快,想要躲轻易便能躲开,然而林畔儿呆呆地动也不动,任由镇纸击中额头。林畔儿吃痛,后退数步。
被砸中的地方很快见青,鼓起铜钱大的包。裴缜慌了神,抢上前查看伤情:“我扔的那么慢,你都不知道躲吗?”
“我躲了二爷怎么出气?”她语气平静,全然不似在怄气。
“你混账!”裴缜眼睛顷刻染上湿意,“我气不但没消,心也要疼死了。”
捧起林畔儿的脸:“好在没被有棱角的那面砸到,否则非破相不可。”
“一个包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二爷别哭。”
“谁哭了!”裴缜大声否认。
林畔儿直勾勾盯着他眼角的水光,抿紧嘴巴。
“你等着,我管窦县令讨些化瘀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