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五小姐的天真话,笑作一团。
唯有裴缜置身事外,融入不到众人当中去。
明月升到花窗上,硕大肥圆的一轮,信手可掇。裴缜没来由的被它的清辉激出一身寒意。
“二爷去见老夫人了,未知是否顺利……”林畔儿倚着门框,望着天上的肥月感慨。
“注定顺利不了,老夫人怎么舍得放二爷出府,二爷又是那个性子,一句软话不会讲。”何婆搭言道。顺带感慨,“还是二爷屋里的炭火暖和,又够热又没有呛人的烟气。”
“二爷是老夫人亲生的吗?”
“这还不用问。”
“老夫人很宠爱二爷,二爷对老夫却很冷清。”
“嗐,这都是老夫人年轻时做下的孽,现在找上来了。”
“为什么这样说?”
“老夫人有个表妹,攀上高枝嫁给了鹿郡公,谁承想不能生养。当时二爷已经八岁了,郡公夫人动了将其过继抚养的念头。二十年前裴家不似现在,老爷官运不通,时乖运蹇,想着以此借借鹿郡公的势,谋个官缺也好。也合该郡公夫人走运,二爷过继过去没半年她竟奇迹般怀上了,第二年夏天诞下一个大胖小子。有了自己的儿子谁还心疼个外来的,没多久二爷又给送回来了,至此一改活泼性情,变得沉郁寡言,和老夫人也亲近不起来。”
林畔儿讶然,不意裴缜有这样心酸的过往。
离家那日,裴缜来跟老夫人辞行,老夫人闭门不见,裴缜跪在屋外地上磕了三个响头,随后从容离去。
新居收拾停当,添置了被褥、帘帐、花瓶、灯烛等等一切日常所需的物件。原本空荡荡的房子被填的满满当当。
林畔儿抱着狸奴进屋,将它安置在窝里。窝是新的,家也是新的,狸奴闻闻嗅嗅,惊恐中透着新奇。直到林畔儿拿出它惯常卧的绣花垫子铺到窝里它才肯安然趴进去。
猫窝系稻草编织,一根根稻草码得齐齐整整,经过巧妙的手法一丝不苟地编成,成品边缘井然有序,不见半点儿毛躁。连裴缜都连声夸赞,问哪里买来的。
林畔儿道:“四娘送的。”
“哪个四娘?”
“花间酒肆的花四娘。”
“你什么时候和她相熟了?”
“这阵子常往西市置办东西,她从沈浊那里听说,过来帮忙,给我出了好多主意。二爷你看床上鸳鸯合欢被子是不是很好看,四娘替我选的。”
“我说怎么那么艳俗。”裴缜嗤之以鼻,“以后少跟她来往。”
“为什么?”
“她不是好人,来往频繁,恐带坏了你。”
“不像呀。”
“她会把坏人两个字印在脸上?听话,咱不搭理她。”
说着话,沈浊花四娘进来了,分别带着礼物。
“恭贺裴寺丞乔迁之喜,一点儿小礼不成敬意。”说罢将用草绳穿着的两尾红鲤鱼掼到桌上,“你别嫌礼轻,我凿开了九个冰窟才网到这么两尾,路上碰着人十两黄金问我买我都没卖。”
花四娘也将礼物奉上:“听沈浊说裴寺丞素爱熏香,刚好我有几块沉年沉水香,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裴缜对沈浊带花四娘过来心生不满,冷着脸不做声,亏得林畔儿接过去:“多谢四娘。”
四人坐下聊天,沈浊道:“没带几个婆子丫鬟过来?”
“你看我这里是能养得起丫鬟婆子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