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怀镜心说:“那如此看来,我总有一天也会离开的。”可这话在心中过了一轮,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虽然如今被贬,但明怀镜体力仍然很不错,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两人便走过山路,进入了八千明极。
明怀镜远远站在校场外,静静看着正在习剑修炼的修士,又看了看远处层层迭迭顺山势而上的大殿,悄声同雷定渊说了些什么,两人便绕弯选了个僻静的道路,离开了校场。
穿过层层山林溪水,二人才来到一处殿外,明怀镜抬头一看,牌匾刻三足金乌,又书“望月”二字,字迹整洁却气势轩昂,行云流水又沉稳有力,一看便知是雷定渊所写。
明怀镜不禁赞叹道:“好一处清净地!”转头看,雷定渊进了殿中,不一会便招招手叫明怀镜进去,只见木架上挂了一套淡若金月的崭新衣装,正是为明怀镜所准备。
明怀镜愣了愣:“这是”
雷定渊行至门口,已是准备出去避嫌,闻言扭头道:“你从前常穿的,我叫人重新做了,应是分毫不差,从此间出去,有一温泉可消解疲惫,你去便可。”随后便掩上了门。
明怀镜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得身上粘腻不堪,脑中更加不清醒,于是赶紧将自己塞进温泉里泡着,感觉好一些了,才起身穿好衣服,出了屋外找雷定渊。
找了半天,一个人影都没看到,明怀镜却寻得殿外一曲径通幽处,心生好奇,便走了进去。
抬头看,只见层层竹林,放眼望去,这每一根竹子的尖端,离天最近之处,几乎都挂有一盏花灯,明怀镜眯着眼睛略微数了数,竟是有成百上千盏之多。
此刻还是白天,若是到了黑夜,这些明灯尽数点亮,不知是何等震撼人心的景象。
明怀镜漫步其中,连连赞叹,又突然发现有些花灯上似乎写有字,正要凝神努力去看,却突然听到大殿处传来声响——
“你这时来他现在身体不好,需花时间休养。”
明怀镜一听便知道这是雷定渊的声音,听上去情绪并不好,可他在跟谁说话?
正奇怪时,又听到另一陌生的声音,听着忧虑重重:“我知道,但这人骨上”
明怀镜闻言一个激灵,连忙冲了出去:“又有人骨上刻字了?!”
面前这幅生面孔看见明怀镜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来便是一顿,雷定渊面色如常,温和道:“你休息好了?”
明怀镜点点头,此刻冷静下来,转而继续道:“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
“无事无事,”面前这人着一身墨绿衣装,年纪看着也不过将将二十岁,却没有一丝浮躁气,神色十分和善,“明公子久仰,在下阮松,乃天渡楼中人,此番是在下打扰你们。”
明怀镜对天渡楼的印象还停留在钱吴身上,此时又是有些警惕起来,阮松一看便心中有数,解释道:“在下乃天渡楼副楼主,并非钱吴之流,天渡楼中情况复杂,之前若有得罪,还请明公子莫要见怪。”
明怀镜心说原来如此,雷定渊又道:“阮松在天渡楼中自成一派,于你我并无威胁,不必担心。”
明怀镜这才放松下来,问道:“方才的骨上刻字,是怎么一回事?”
阮松端手作揖:“说来话长,此地不宜谈事,还需请二位到正殿议事堂中一叙。”
进入正殿,明怀镜便看见殿中躺着一个半死不活又鼻青脸肿的人,周围还围着几名修士,正蹲在地上笑看着此人,雷通竟然也在。
看见明怀镜一行人进来了,雷通便站起来,拍了拍屁股,道:“澄清之事已经解决了,明公子以后可以自由活动了!”
明怀镜道了谢,低头看着地上摊着的不明物体,道:“这是?”
雷定渊走上前来,将明怀镜往后拦了拦:“这是苏氏灭门一案中,让众人都认为是你所为的替身。”
阮松颔首:“是的,苏氏灭门一事太过泯灭人性,但却颇有蹊跷,问过雷门主后,我便早早带人去四处探查,果不其然抓到了此人。”
明怀镜蹲下身来,想要看看这脏如乞丐一般的人的眼睛,但这人却并不敢正视明怀镜,只是紧紧抱着头,明怀镜温声道:“你为何要假扮我,嫁祸于我呢?”
此人不答,口中嗫嚅,浑身抖如筛糠。
明怀镜神色柔和,依然温声细语,听着却让人觉得没有任何温度可言:“是谁让你假扮我的?说出来,保你不死。”
八千明极·二
地上这人抖得更加厉害,仍然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明怀镜有些奇怪,扭头问道:“他是被打成这样的?”
此话并无责备之意,雷通却听出了弦外之音,连忙摇头如波浪:“不是我们动的手,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成这样了,跟傻子似的一问三不知,还不如说是我们把他救下来了,刚刚还上了药呢!”
此话不假,周围药味浓郁得站在大殿门口就能隐约嗅见,明怀镜点点头,又回身朝着此人:“这样吧,你告诉我,你姓甚名谁呀?”
此人仍是不答,明怀镜见状也不再跟他废话,站起来拍拍身子,一边理衣服一边温声道:“既然如此,我只能略微冒犯一下,你是之前冒充我的人,就暂且先叫你明二吧。”
雷通身旁的修士闻言,嘴角一抽就要笑出声来,雷通眼角却瞥到雷定渊的神色,连忙伸手狠掐这修士的手臂,挤眉弄眼地拼命提醒,这才终于安静了。
阮松此时上前,道一声“抱歉”,便一把掀开了这人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