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怀镜蹲下身来来回回仔细辨认,勉强认出六字——
“此间有去无回”。
封门异变·二
明怀镜横竖看着这六字,瞧了半天,直起身子嘴角一弯,有些无语:“口气不小,这是在吓我们?”
雷定渊瞥了地上这六字一眼便不再多看,剑微微出鞘,盯着前方,沉声道:“不知他们去了何处。”
众人莫名消失,连白承之都不见踪影,奇怪的是二人并没有感受到一丝杀气,等在此处并不是办法,两人在周围搜寻一番,可除了那六个字,并没有看到更多东西,于是便继续向封门铺的方向走去。
明怀镜此时眼睛一转,突然想起自己从前看过的话本,一路往前走,又一路跟雷定渊说:“我曾经在一些奇闻异志上看到过一个故事。”
雷定渊侧头看去,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脚踩在枯枝上,发出干脆声响,雾气映出二人身形,行不过五步,两人便隐没于其中。
明怀镜腰上还系着那根红绳,因眼睛的问题,只能拉着雷定渊衣袖行在一步之后,他压低声音,道:“在古时,说有一砍柴人,因祖上坟地风水不佳,原本生活尚可的家中逐渐没落,最后除砍柴郎外无一人幸存。”
“但砍柴郎并不知其中缘由,只是心中苦闷,有一日醒来,看着面前残破不堪的家,觉得日子无望,于是便去林中砍了最后一捆柴,要回来一把火烧个干净。”
砍柴郎一下一下挥舞柴刀,在最后一根木头倒下后,他捡起木头,背着背篓,就往家中走去。
砍柴郎只觉得行路黯淡无光,家中妻儿死后就被自己埋在屋后,因为没有钱,所以也没办法外出做好一些的墓碑,砍柴郎想起来,他们的墓碑都是用柴木雕的。
将要走到家门口,似是感受到自己即将离开人世,砍柴郎突然觉得轻松许多,于是颠了颠背篓,抬起头来,却看到了绝不可能看到的一幕——
家中早已死去多日的妻儿,正在对着他笑。
妻子是绣衣娘,见砍柴郎回来,就停下了手中动作,嘴角往两边一咧,笑得与活人没什么两样:“夫君,你回来了。”
孩子在一旁打闹,妻子朝自己笑得开朗,原本破败的家也恢复了往日模样,砍柴郎一见这幅样子,只觉得恍惚,丢下背篓就上前一把抱住妻儿,嚎啕大哭起来。
妻子仍然在笑,拍着背安抚夫君,又道:“随我回家吧。”
砍柴郎抬起头,看着眼前妻子的脸,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妻儿死而复生,狂喜让他无法、也不愿再往深处想——
明怀镜道:“于是砍柴郎进了家门,但这一进,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雷定渊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道路,气势凌厉,出口却十分温和:“为何?”
明怀镜清了清嗓子:“因为那房屋在此般厄运滋养下,已是异变成了灾秽,而砍柴郎,是被屋子吃掉了。”
明怀镜话语一停,两人身周就变得十分安静,他等了半天,没听见回答,便忍不住侧头去看雷定渊:“不可怕吗?”
雷定渊面无表情点点头,道:“好可怕。”
明怀镜自觉无趣:“我以前以为那只是个异志故事,但现下倒是觉得,我们这般情况,与那书中人没什么两样。”
雷定渊原本略快于明怀镜两步,此时却是突然停了下来,一伸手将明怀镜拦在身后,示意他向前看去。
明怀镜眯起眼睛一看,只见前方浓浓白雾中,有一破败门楼自其中若隐若现,牌匾上阴刻描红,写着三个大字——
封门铺。
门楼后,村镇的布局逐渐显现出来,封门铺近在咫尺,但两人却放慢了步子,雷定渊看着门楼下的两道人影,谨慎道:“是之前让雷通消失的东西。”
明怀镜点点头,也严肃起来:“不知雷通现在如何了。”
那两团黑色人影出现在这种地方,又在门楼下,显得十分诡异,却仍然没有杀气,雷定渊闻言便淡淡道:“他不会死在这种地方。”
二人话间,便将要走到这两团黑色前,这时才看清地上躺着两个小孩,双目紧闭,面色惨白,毫无生气,但其身上却穿金戴银,口中含玉,手上戴镯,就如此这般横贯门楼之下。
见此情形,常人多少都会停下查看一番,再不济也会放慢步子,明怀镜却毫不犹豫,拉着雷定渊直接越过了地上二人,随后又转身面向地上两小儿方向,屏气凝神,慢慢往门楼内退去。
到十步之外时,明怀镜随手捡起一片叶子,夹在修长的两指之间,轻轻向两小儿地方一抖手——
枯叶裹挟着寒光,如飞刃般穿透白雾划破周身寒气,狠狠划破了小儿衣襟,力道之大,直直埋入其心口之中!
地上二人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明怀镜又退后两步,冷笑道:“别装了。”
话音刚落,周围草丛树林间传来窸窣声响,只消半刻,便从周围走出十几号半死不活的鬼祟,瞪着眼睛,神情僵硬地看着明怀镜和雷定渊。
紧接着,地上的两小儿竟慢慢从地上爬起,抬手在身上抠挖,眼睛直直盯着二人,血沫肉块直往下掉,似是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便将没入体内的叶子挖了出来。
雷定渊将冥芳半露出鞘,两步一踏,黑光流转,对着面前鬼祟沉声道:“退下。”
此话一出,排头那两小儿双腿竟开始微微颤抖,努力对抗不得,膝盖一软,重重跪倒在地,身形还在雷定渊威压之下不断压缩变形,剩下的鬼祟更是毫无还手之力,纷纷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