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通跑到墙角折拐处,悄悄探头去看,又放出一只金乌避开人群费尽大殿,停在神像的肩头上,不一会,就听得金乌清脆一叫。
殿内,人已经清空了。
这时间并不长,再出去看,那些信徒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四周有金乌盘旋,明怀镜便先行一步,踏入大殿之中。
之前在苏氏,那尊震人心魄的神像已经让明怀镜开了眼,因此面对福贡庙内的这一尊,明怀镜也不再觉得有多稀奇,他绕着神像缓缓走了一圈,回首,雷定渊已跟在身后,看着自己。
明怀镜点了一点这尊神像,道:“没有童子像了。”
宋平涛也上前来一瞧,颔首。
原本应该守在这神像身边的两位护法童子,此时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这童子像,此时却不再是他们要关注的东西,只因为,明怀镜话音刚落,就听得那神像之后,传来一声闷响。
那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福贡庙内光线昏暗,明怀镜眼睛不好,方才注意力全在神像,并没有留意周围是否还有其他人,听见这声音,他便要上前去看个究竟。
但是,雷定渊伸手一拉,便紧紧抓住了明怀镜的手腕,随后,又听得神像后传来一声清脆的鸟啼,殿中金光四散,逐渐清晰起来。
神像后飞来四只金乌,口中分别衔着衣料布匹,而被叼着迎至众人眼前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女童。
金乌将这女童轻放至地面上,而这女童双目紧闭,脸色并不好看,浑身上下只穿了一层粗料麻布衣服,软绵绵地躺倒在地上,没有动静。
罗述同见状,便立刻从最后走到前面来,低头看了看这女童,又蹲下身来仔细探她的鼻息,良久,才道:“她没死。”
明怀镜颔首。
罗述同又道:“但是快死了,如果没人管的话。”
随后,罗述同又撩起她的袖子,露出了上面绑着的东西,那是一根红绳。
这下,众人皆是有些惊诧了,雷通见此就道:“这小孩是外面来的?!”
李向趣却在一旁抱臂,道:“现在的问题,不在于她是不是外面来的,而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方才明公子绕了一圈都没发现,突然来这么一出,是不是别的什么东西,那可不好说。”
对于这样一个莫名出现的大活人,警惕一些总是好的,但罗述同闻言,却道:“这个小孩身上,没有杀气,没有灵脉,没有灵田。”
言外之意,皮骨一致,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话了,两方各执一词,此时这女童却是悠悠转醒,发出了些动静。
独秋心也上前来,一手让旁边围着的人都退后,一边又脱下身上的外衣披在这女童身上,柔声道:“你是哪里来的呀?”
女童怯生生看着蹲在自己眼前的独秋心与罗述同,又环顾周围人,并不开口。
独秋心笑了笑,再问一次,却仍然没有回答,又试着要扶起这女童,但这女童不知为何,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
随后,只见独秋心转过身来,道:“这样不是办法,我得带她回楼,至少得先收拾一下。”
封门异变·十七
供奉仙人的仪式结束,此时殿中一片寂静,若是仔细听,甚至还能偶尔听见隐约的鸟啼。
独秋心言后,这女童仍然不说话,但好歹终于有了反应,只见她犹豫一阵,伸出手来拍拍独秋心的肩膀,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摆摆手。
一个字不吭,但大家都明白了:这女童身有隐疾,不能言语。
这样一来,在场众人便要分头行动,罗述同见此,已是将坐在地上的女童一把拎起,背在背后颠了颠,似是被她的骨头硌到了,微一皱眉,道:“也许是在封门外面玩,不小心被吞进来的,不知道她一个人在此处待了多久。”
罗述同已经表明自己的态度,若是现在要分头行动,她便是要回楼的那个。
话音刚落,闻言,白承之不动声色地看了罗述同一眼。
怎么可能?
在场的人哪个不知道,封门铺当年一出事就被空明泽里三层外三层围了遍,绝不可能让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进来,更别提玩了。
但白承之此时不说,罗述同心中又不清楚吗?
于是,白承之一听便知,罗述同是透过这个小孩,看到了从前的自己,那个还没有被空明泽捡到的时候,与罗述合相依为命的曾经。
正想着,却又听见不知何处传来“咕”的一声响,罗述同又道:“她饿了。”
明怀镜从方才起,便一言不发,双手背在身后,神色沉静,闻言颔首道:“兵分两路吧,这庙空旷得很,也的确不需要大家都聚集在此处。”
这话如同救命稻草,白静之立刻就举手:“我!我我我,我想回去了,这里应该也没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吧”
白承之回头一看,空明泽的人都已经站在了大殿门口,自己那个动不动就闯祸的弟弟,要是独自回去,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事来,于是便向着雷定渊和明怀镜微一作揖。
正要开口,明怀镜却抬手拦下了话,先出口了:“对了,我之前在下楼去往抚仙宴的路上,看见了抚仙楼中的雕梁画栋,似乎是讲了什么东西,你们不妨多留意。”
一番商量之后——其实也实在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两路分兵,殿外走出几人,半响,殿中又安静了下来。
明怀镜仰首看了看殿外的天空,此时云似乎又散退几分,他扶了扶袖子,回首笑道:“又剩我们几人了,真是缘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