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顺着微微侧头看去,果不其然,明怀镜便瞥见那绸纱花团内,靠近花芯的地方,绣着两个名字。
一个是流萤自己的名字,另一个,名为“九天三界上清童子”。
明怀镜点点头,问道:“我们能试一试吗?”
此话一出,周围人便哄笑起来,宁归意二话不说就将自己和流萤手中的绸纱扔给了明怀镜和雷定渊二人,笑道:“试试呗!”
明怀镜也不恼,只是拍拍雷定渊的背便自己先坐了下来。
远到而来的两位俊公子,不去住上好的酒楼,反倒跑来此处茅草屋挤着住,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
雷定渊的模样与气质,看着与他腰间的冥芳不无二致,此番还要绣抚仙花团,因此雷定渊拿起针线的那一刻,便将四周的注意力全数吸引了去。
能闻远山鸟鸣。
本以为会看见令人哭笑不得的针脚,但雷定渊一针下去,流萤便微微睁大了眼睛,几番飞舞之下,出来的图案虽谈不上有多精美,却仿若鲜活,灵气非常。
雷定渊侧头看向明怀镜,轻轻扬了一下手中的花团。
明怀镜看了看自己手中歪歪扭扭的绣线,又去瞧雷定渊手中的那朵,颔首笑道:“真好看!”
丑没出成,不知是谁嘘了一声,其他人便陆续散去了,宁归意坐在一旁,却是有些惊讶:“雷公子学过?”
雷定渊摇摇头:“从前常能看见一些巧夺天工的宝物,大概是看多了,便也记下了一点。”
话间,明怀镜手中的针线一歪,便要向抚仙花团的花芯刺去,流萤眼疾手快,赶紧伸手拦住了,宁归意直接伸手将花团拿了回来,道:“明公子还是别做了,这花芯可不能乱绣。”
明怀镜连忙道:“抱歉,我不太懂这些,方才看见流萤的花团上似乎绣了些东西,这绸纱花芯不能随便绣,是有什么说法吗?”
宁归意道:“原本是没什么的。这花团是抚仙神祀的一部分,听说今年的封门抚仙节,会有上界仙人亲自来封门,点封门人飞升去,在花团上绣上自己的名字,就是仙人听到了祈愿,要带着成仙了。”
“飞升”二字一出,二人就立即警惕了起来。
明怀镜听了,神色间染上了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意味:“原来如此,看来上界仙人似乎很是眷顾封门——这飞升一事,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这可就难说啦,要是早个十年你来问,可能还有活得久的半仙老人能说道一二,”旁边宁六山挑水过来,正巧听见,“现在是没人知道了,我是觉得,这故事就是拿来哄小孩的。”
说完,他便自顾自担着水桶走远了,宁归意等了一阵,向明怀镜和雷定渊招招手,示意二人矮身。
随后便听得宁归意小声道:“流萤家族还在的时候,其实也没有像现在一样,真的听说有神仙要下来过,但外面都在传,新上任的神祀家族比流萤一家法力高,一上位,就召了神下来。”
封门异变·二十五
“召神?”
听至此处,明怀镜笑意淡了几分,不约而同地与雷定渊互相一对视。
既要召神,那便意味着,一定要有降神幡的参与,若只是单以肉身召神,是否能成功且先不论,只说这召来的到底是不是个东西,都难以作定论。
明怀镜问道:“真的能召下神仙来?是怎么做的?”
宁归意把手上做好的花团,往竹筐里干脆一甩:“我记得,好像是要立几个旗杆吧?以前召神的时候,外人也是可以去看的,很多都会去凑热闹,其他的我也记不清了,过了太久。”
随后,她便戳了戳流萤,又朝着明怀镜和雷定渊二人道:“进来吃饭吧。”便先行一步去了。
雷定渊一开始就没有怎么接话,直到那两人身影完全隐没入屋中,明怀镜才感觉到耳边轻抚来一阵风。
“她在说谎。”雷定渊道。
闻言,明怀镜收回目光,点头道:“虽然我在位期间没被召过,但如果我没记错,根据天地两界的规矩,使用降神幡,需要一个绝对严密的环境,绝非随意所能视。”
此时,又有人干完了手头的活,陆续越过二人走进屋去,最后到了宁六山,他正要拍明怀镜的肩膀,雷定渊轻轻一瞥,他又将手收了回去,摸着后脖颈,道:“哈哈哈,你们还不进去吗?”
明怀镜扯起嘴角,十分礼貌地一笑,随后便听得雷定渊道:“不必了,修行之人,辟谷是常态。”
话已至此,宁六山也不再多劝,便自己进屋去了。
之前也并非没在这里吃过东西,明怀镜正要问些什么,雷定渊却先道:“对于此人,我觉得不妥。”
似乎又觉得差了些什么,雷定渊又继续道:“并非以貌取人。”
明怀镜闻言笑出声来:“我知道。”
话间,两人便趁此机会,在屋外远近各处都转了一圈,回来时,大概半炷香的时间过去,听见屋内又传出叮叮当当的碗筷声响。
宁归意一脚跨出屋外,走上前背起竹筐,身后的流萤紧随其后,只见宁归意伸手一指,如同将军点将一般,道:“你们两个,走吧。”
明怀镜一愣:“去哪?”
宁归意抱臂“嘶”了一声,上下看了看面前这两位颇为高挑的公子哥,眉头一挑,道:“帮我们的忙啊,你们俩还想白吃白住不成?”
地上还有好几个竹筐,流萤蹦蹦跳跳跑去,拿起就往明怀镜和雷定渊怀里放。
明怀镜看着身边默默背上竹筐的人,恍惚间仿若又回到了遥远的某一天,待到反应过来再一抬头,周围人群熙熙攘攘,原是已经走到封门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