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场斗法,土地仙君加上承灵碧虚飞火三大真君都接连出手,再多再难杀的鬼祟也都被除了个一干二净。
天光已是接近大亮,流萤还被宁归意压在手下,原本插在腹部的剑早已被一掌拍飞,此时似是要悠悠转醒。
雷定渊提剑上前就要动作,宋平涛却再次出声道:“你真要用承灵?”
他并不多作回答,只微微颔首,又示意明怀镜自己不会有事,才道:“以前未曾有过,那如今我便是第一人。”
但宁归意却先一步拦住了雷定渊:“等等,你这是做什么的?”
闻言,雷通倒是有些惊讶了:“这是我们承灵真君,你竟然不知道吗?”
自然是知道的,“承灵真君”四字一出,宁归意便立刻后撤几步让出了位置,一直等到了承灵结束,流萤的表情明显要舒缓了许多。
乍一看,除了肤色之外,已经与一个正常的小姑娘没什么区别。
宁归意才道:“原来是承灵真君,久仰!”
雷定渊随之回礼,而那边白承之安置好了白静之,才终于加入进来:“我依稀记得,曾经的飞火真君,是一白发长者?”
“哦,是这样的,”宁归意蹲身而下,又仔细去看了看流萤,“老飞火已经卸去神职了,所以我来接他的班,到现在才做神仙没多久呢。”
雷定渊看了她一眼,又去探流萤脉搏,同时能明显看到一股灵力顺着那脉搏而上,但只消片刻,他便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明怀镜问道:“如何?”
雷定渊摇头:“那股灵力在躲我,我逼得愈紧,它便逃得愈快,现在已经消失不见了。”
“所以你们现在在处理的,就是这只灾秽?”
这话却是宁归意说的,雷通之前便听得明怀镜简单说了画中的来龙去脉,此时有些疑惑,悄声问明怀镜道:“明公子,这宁归意,是你说的那个宁归意吗?”
明怀镜并未立刻回答,而是直接向宁归意问道:“到我被贬为止,天界已是许久未曾有新神入位了,飞火真君真是厉害——敢问飞火真君,是何时飞升并入神职的?”
宁归意不暇思索道:“大概三十年前吧,这还得多谢我师父,他老人家现在正在闭关呢,等他出关了,我介绍给你们认识!”
随即,她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不过,你们之间应当是很熟了,我师父是银索真君,颜寻空。”
明怀镜脑中一炸,还没梳理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流萤又终于转醒。
只见她刚一抬头,整个人就定在了原地,过了好一会,才开始一下扑上,抱着宁归意的小腿大哭起来:“啊啊啊啊啊啊!——”
宁归意低头一看,下意识就去摸她的脑袋,道:“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哭得这么伤心啊?”
流萤依然死死不肯撒手,问也不答话——不是不想答,是实在哭得太伤心了,根本没办法说话,但又迟迟不见眼泪,于是只能流出血来。
独秋心赶紧掏出手帕,上前去帮她擦了个干净,这时才发现流萤喉间似乎还塞着什么东西。
于是她便弓起一指,尝试着去轻顶她的喉咙,流萤便立刻被呛出声来,连着咳了好几下,终于“噗”地吐出了一块白莹莹的东西。
明怀镜一看,就知道那是口封玉,独秋心一边拍她的背一边道:“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往嘴里放,这东西可不能乱吃啊!”
谁知,流萤把玉石吐出来的那一剎那间,声音便立刻清晰起来,比原先大了十倍不止,开口就哭道:“姐姐!阿姐!宁姐姐——”
宁归意又去摸流萤的头,盯着她看了一阵,道:“这个小姑娘,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明怀镜不动声色,微笑道:“她叫流萤。”
“流萤啊,”宁归意笑道,“是个好名字。”
话至此处,明怀镜也不再多说,但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
从宁归意裹挟着天火下来后,他就一直有些奇怪,且隐隐约约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而现在,他终于可以确定了。
宁归意,现在应当尊称作飞火真君——
她似乎已经失去了为人时的记忆。
照理来说,飞升成神时,的确是可以选择是否保留凡间记忆不错,但从画中的故事来看,宁归意却并不太可能选择忘记那些事情。
而她成神后,非但没有回来找流萤,反倒是把自己在封门做人时的经历忘了个一干二净,这算怎么回事?
外人都感觉到了这一点,流萤就更加明白了,不过对于她来说,能够再见已经是天大的运气。
于是她只是摇摇晃晃站起来,向着明怀镜和雷定渊深深鞠了一躬,道:“谢谢。”
宋平涛站在一旁,到这时终于忍不住,上前道:“你先别忙着谢谢,事情没这么简单,还没完呢。”
话间,只见宋平涛凭空变出一泛着金光的铁链,晃了晃,又道:“你现在还是灾秽,虽然此番作为有疑,但还是得随我回地府去走一趟。”
雷通闻言上前一步:“可是这事!这事也不能完全怪她吧,不公平啊,这也太惨了”
宋平涛身形不动,只道:“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灾秽杀了人就要收到惩罚——况且,这件事也不轮到我做主。”
“是我做的主。”
一雄浑之音在天地之间响起,明怀镜对这声音十分熟悉,回头一看果不其然,阎王爷正站在众人不远处,一身地府官服,正朝此处走来。
待到站定,在场几位神仙皆是恭恭敬敬作了作揖,阎王才道:“灾秽降世,必有大乱,这次只是祸及这样一个小村庄,算是没有闯出大祸来,但这地府,是必须得走一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