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往后,她再?也不需要伺候任何人,可以尽情的游山玩水,心里负担放下?,萦绕着一股莫名?的惆怅感。
太后娘娘的丧礼极其隆重,陛下?真心尊重太后,故而在丧礼上不曾离开,甚至一度伤心欲绝到晕厥。
竹清看着棺椁,突然感觉头晕目眩,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是菊儿扶住了她,“嬷嬷您要当?心身子。”
太后出殡那日,竹清与菊儿送殡,长长的队列一眼望不到头,蜿蜒如同长龙,放眼望去,皆是白茫茫一片。
身上的丧服被风吹动,火烛与烟灰的气味弥漫,竹清不可避免地嗅到了这股难闻的味道,过去的几十年里,她不止一次闻过这种味道。不过从前?,是她陪着太后,如今,是她送太后。
她们看着棺椁被送入帝陵,与先帝合葬。旁边走过两列宫女,一共一百三?十八个,是犯了错的宫女,受过罚后没入皇陵里替太后守灵。
竹清问菊儿,“你往后去哪?陛下?给了恩典给我,许我出宫建府,我预备着往天下?游戏,尽情享受天地的风情。”
“嬷嬷,太后对我很好,纵然偶尔有惩罚,也不过是小惩大?诫。我打算跟着诚王,去诚王府谋一份闲职。”诚王就?是大?皇子,因着要娶妻了,被陛下?封了王。
“如此?,也好。”竹清点头,“去了诚王府,记得谨言慎行,切莫因为主子信任,又有几分脸面?就?嚣张。他?们处理我们,可简单得很。”
风模糊了她的声音,又卷着尾音飘向?了远方。
一切结束之后,竹清回到了寿仁宫,宫女太监们大?多另谋出路,准备搬走,剩下?的库房、西厢房以及正殿依旧维持原样。
竹清进内走了走,年轻时候的太后逐渐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太后也有缺点,但不可否认的是,的确是太后一手提拔她,让她逐渐走到今日。
“吱嘎”,正殿的门被关上,在寿仁宫里的无数经历便就?此?尘封。
竹清去了勤政殿见陛下?,观他?面?容消瘦,神色倦怠,便出声劝道:“陛下?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太后在天之灵,也不希望陛下?伤害自己。”
“朕知道。”陛下?抬眸,“原本应该把?圣旨给姑姑了,但昨日太子与朕说?,太子妃初初有孕,身边没有个长辈瞧着,他?求朕让姑姑去东宫,照料太子妃。”
“姑姑可愿意?”
竹清低头,“陛下?想?到用奴婢,奴婢如何不愿意?”
东宫。
太子妃出身大?族,打眼一看去,首先注意到的是她通身灵韵的气派,再?然后,才是她不俗的容貌。
“太子殿下?求陛下?让竹清嬷嬷来照顾您,可见陛下?很在意主子。”
“他?也是谨慎,太后娘娘刚薨逝,加之这又是在东宫里,教母家寻人进来,多少有些不符合礼制。”太子妃说?,按照规矩,她们必须为太后娘娘守孝三?年,这一年内须得吃斋念佛,安静低调。
“而且,竹清嬷嬷跟着太后娘娘那麽多年,见识气度都不是一般人可比的,正巧我曾在碧桐书院读过书,与嬷嬷想?来是能玩到一起去的。”她才刚说?完,就?听宫人说?竹清嬷嬷来了,“快请她进来。”
说?着,太子妃还?亲自起身,到门口迎了。
“奴婢见过太子妃。”竹清行了一个礼,又说?道:“劳动太子妃,您该坐着才是。”她扶着太子妃转身,两人一同进内。
“嬷嬷能来,我最是欢喜了……”面?对这样一个经历无数风霜的女子,太子妃并不敢托大?,而是与竹清有商有量,商定了她的住处以及今后如何当?差。
竹清住在正院,倒不是太子妃故意怠慢,而是竹清怕离得远了,要出了甚麽事,走来走去不方便。毕竟如今她腿骨不灵活,不能像从前?那般健步如飞。
正院……竹清不可避免地想?起来从前?与太后住在这儿,那时她朝气蓬勃,是东宫的大?管事,多麽意气风发。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地方还?是一样的,只是风景心情大?为不同。
太子妃大?约很喜欢花团锦簇,故而正院里种着一团团的花朵儿,姹紫嫣红,忒漂亮了。
正欣赏着,身边的小宫女忽然说?道:“嬷嬷,我和春兰去帮您收拾衣物。”
“去罢。”竹清点头,春兰与秋葵是太子妃拨给她的宫女,专门伺候她的。
待在正院住下?,晚上太子回来,到了正院,也见了竹清,他?已经初具储君的沉稳,面?上看不出喜怒哀乐,只很平静地对竹清说?道:“有嬷嬷在,孤很放心。”
“奴婢比不辜负太子殿下?的信任。”竹清说?。
太子妃着实是个好相?处的女子,她喜好诗词歌赋,常与竹清论文,因着宫里是皇贵妃管,她也得时时去咸福宫聆听教导。
而竹清空闲时候,陛下?就?会把?她召过去,一如从前?那般两人对坐下?棋,“朕时常梦见母后,总觉得她还?在。”母后在的时候,他?就?感觉前?朝的事都有人与他?商量,而母后一离开,他?还?能与谁说??
竹清沉默,抬眸看向?一侧,以前?那儿会有一个身影,喝着茶看她们下?棋,“陛下?要顾念身子,太后娘娘在天之灵,会看着陛下?的。”
陛下?也终究不是小孩子了,那一刻的脆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问起了竹清在东宫的日子,“嬷嬷是宫里的老人,论年纪论资历,若是太子与太子妃不敬你,你大?可以来回朕,朕来骂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