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亦冷着脸,寸步不让。
陆庭松气急,指着我,原地转了几圈,快步走到案几前:「好好好,你要休书是吧?我成全你。」
他提着笔,浓稠的墨汁顺着笔尖滴落在名贵的生宣上,晕开,梅花似的。
文采出众的陆大人也无从下笔。
我十岁起,便被穆夫人带在身边教养,姐姐可以偶尔任性,兄长可以忤逆顶嘴,我确实分毫不敢出错的。
到了陆家,我更是没有一日敢松懈。
总有人在我的耳边说,我是庶女,又是填房,需要比任何人都勤谨,比任何人都贤惠,比任何人都谨慎。
陆庭松找不出我的错处来,谁也找不出。
最后,他只在七出之罪上写:「无子。」
写罢,又立即沾了朱砂盖上手印,大手一挥扔到我的身上。
我急忙捡起来,视若珍宝地看着,来不及去找朱砂,咬破手指也将手印盖上。
直到此刻,我的眼睛才感觉到酸涩,泪珠接连不断地从脸颊滑落。
「我终于自由了。」
当晚,陆映淮便带了我爹和穆夫人过来。
二老见我,一句话未说便扬手一个耳光打了过来。
「你这个不孝女,竟然将自己的丈夫逼迫至此,你真该被活活打死!」
我爹这几年身子骨越发差了,只骂了我两句,便跌坐在椅子上气喘不休。
穆夫人在外人面前向来慈善,此时也是装不下去,瞪着我:「你大侄儿正在说亲,你却干出这种有辱门楣之事,如今哪家女儿敢嫁给他?」
「祖母,这又不是姑姑的错。」我这才看到站在他们身后的穆翀。
他这些年都在陆家学堂里上学,时常在我这儿小住,算是后辈中与我最亲近的了。
「再说了,我又不一定非要娶妻不可。」
「混账。」
我爹又怒起来,指着我:「你看看,孩子在你这儿住了几日,都被你教成什么样子了?」
我扶了扶滚烫的脸颊,轻笑:「爹爹既然这么讨厌我,又何必大老远赶来呢?」
我将休书放到他面前:「您可看清了,我是因为无子被休,您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吗?」
他却别过脸,不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