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嬷嬷怔住了,半晌之后,才颤声道:“姑娘,您……您还记得奴婢?”
苏予安这才想起来,董嬷嬷离开时,自己才七岁,已经过了八年的时间,按理是不应该一眼就能认出来的。
“嬷嬷,我记得您下巴上的痦子。”
苏予安给了一个理由,董嬷嬷倒也相信,一是她没想过苏予安会骗她,二是小孩子不一定会记住一个人的长相,但主要特征却是会记得很牢。
“姑娘,奴婢原本早就该进府的,奈何身子不争气,怕过给姑娘,这才在客栈多养了几日,望姑娘不怪!”董嬷嬷说着又朝苏予安拜了一拜。
“嬷嬷快别多礼了!”苏予安再次将董嬷嬷扶了起来,又道,“嬷嬷从江南过来,水土不服也是有的,身子养好才是顶要紧的事。”
苏予安的话董嬷嬷感动不已,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奶过的孩子,竟通情达理到如此地步。
董嬷嬷今年三十五,看上去偏年轻,长相大气端庄,浑身上下虽没有金银饰物,但却整齐干净。
其实董嬷嬷原也是大户人家得用的贴身丫环,到了年纪便赎身出府嫁了人,小女儿出生后,正好苏家三房要找奶嬷嬷,因着家境贫寒,她便进苏家给苏予安当了奶嬷嬷。
苏予安七岁的时候,跟随宋氏回了一趟江南,正好董嬷嬷的男人老家也在江南,因此便打算一家子回江南生活。
虽然宋氏有些不乐意,但毕竟照顾了苏予安这么多年,还是放她回去了。
只是没想到董嬷嬷一家在江南受到了极大的变故,首先是男人因病离世,长子成亲后身子一直不好,前年也离世了,儿媳带着小孙子回了娘家。
董嬷嬷拦不住,只能守着小女儿过日子,今年年初终于把女儿嫁了出去。
女儿不放心董嬷嬷,可董嬷嬷也不想跟着女儿,让她在婆家抬不起头来。正好宋家派人来问,愿不愿意再跟着苏三姑娘,董嬷嬷便立即应了。
苏予安知道董嬷嬷心细,又是自己的奶嬷嬷,对自己的心,比起宋氏来都不差多少,因此很是满意。
“丹朱,董嬷嬷身子刚好,你且带她去安置,先好好地歇一歇。”苏予安道。
“多谢姑娘体恤!”董嬷嬷规规矩矩地朝苏予安行了个蹲身礼。
陪嫁的嬷嬷定了,又是从小奶苏予安长大的人,宋氏的心便落了一半,然后竟又把玉佩给苏予安送了过来。
苏予安原不想收,但宋氏却道:“侯门深似海,你不把玉佩带着,娘不放心。”
“娘,侯府都有太医上门诊脉。再说了,我身子好着呢。”苏予安让宋氏不要太担心,自己这是嫁人,又不是跳火坑的。
“你说不是,我却觉得……”宋氏一声轻叹,欲言又止了半天才道,“有件事娘还是告诉你吧,别到时候把你惊着了。”
别说到时候,就这会儿,苏予安听到宋氏这一句,一颗心便提了起来。
“娘,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女儿什么都抗得住。”苏予安故作淡定地说。
“你,唉!”宋氏目光闪烁地看了苏予安一眼,帕子捏了又捏,这才深吸了一口气,道,“那江家二公子他,他有一个庶子!”
宋氏说完眼圈便红了,她不知道自家宝贝女儿怎么这么命苦,哪家有庶长子的,正室的日子能过得舒坦。
别的不说,但说江家二房,宋氏最是清楚。
江二老爷和夏姨娘先有了江起行,那江二太太的一双眼睛,这些年都快盯出血来了。
“你说,是不是娘在菩萨面前添的香油钱添少了,所以才这么不顺。”宋氏哽咽道。
苏予安扯了扯嘴角,宋氏在香油钱上一直舍得,只是拜的一直是关帝爷。
“娘,我早就知道这事儿了。”苏予安握着宋氏的手。
“你知道啦?”宋氏一脸惊讶地看着苏予安。
“是江起云自己告诉我的,不过娘又是怎么知道的?”苏予安问道。
“我这儿是一个小丫环无意中听到了林氏和她身边的人说到了这事儿,便跑回来告诉了玉环。”宋氏说完,又看着苏予安,“那江二公子若是自己将此事告诉你,倒也算得是个赤诚的。”
苏予安笑着点了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合作嘛,当然要诚信为本。
“所以玉佩你更要带着了,谁知道那女人是怎么个心性。”宋氏抓紧了苏予安的手,慌里慌张的说,“这些小妾心思可毒着呢,你又不是真正的贵门嫡女,她万一生了别的心思,可是防不胜防。”
苏予安看到宋氏急成这样,只能答应了,否则恐怕她连觉都睡不好。
“要不,把玉环也带去吧。”宋氏又道。
“要不,娘您跟着我过去吧。”苏予安回道。
“我跟你去算是怎么回事儿。”宋氏没好气地瞪了苏予安一眼,心里却道,如果可以,自己倒真愿意跟着过去。
“娘,我身边有人,丹朱和绿晴都不错,再加上又有一个董嬷嬷,那是拿我当女儿的人,您又把玉佩给了我,还担心什么呢?”苏予安靠在宋氏的胳膊上,“再说了,您女儿不是那般容易被算计的人,那女人难道比我更聪明,身边的人比我身边的人更多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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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谁知道啊,唉,关键的是看江二公子的心在哪儿。”宋氏一脸忧心地说。
“他的心,订亲的时候,您不是看到了嘛。”苏予安故意羞涩地说。
说到这事儿,宋氏的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
不管怎么说,江起云愿意为苏予安说话,甚至还有些蛮不讲理地站在她这一边,就让宋氏觉得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