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偌扶他慢慢躺下,自己也在床边轻轻躺下,笑著说:“那我们就开灯睡,我陪你睡。”
然而过瞭一会儿,吴寒山又说:“南偌,我睡不著。”
南偌侧身:“那我们聊聊天?”
“……聊什麽?”
“嗯……”南偌想瞭想,“等你好瞭我们就离开东城,你有没有什麽想去的地方?”
吴寒山沉默瞭很久:“我想看去海。”
“为什麽是海边?”
“因为海能带走一切。”
……
两个月后,吴寒山恢複得不错,精神也好瞭不少,依稀可见以前那个阳光外向的男孩,于是吴丽君开始赶他们走瞭。
鉴于吴寒山说自己想去海边,两人商量瞭好久,决定去凌海落脚,听说那裡的海景一绝。
吴丽君帮他们收拾好东西,又买瞭软卧的火车票,最后将银行卡递到南偌手裡,说:“这裡面是寒山他爸给的钱,我自己也贴瞭一些进去,你们好好规划,别一下子败光瞭。”
裡面钱很多,南偌不敢收。
然而吴寒山搂著他,说到:“收下吧,媳妇管钱天经地义。”
南偌这才战战兢兢地收下瞭。
……
去凌海的火车上,窗外的景色一幕幕闪过,就像他们相遇短短一年多却恍如十载的时光一页页被翻过。
他们在凌海落瞭脚。
一开始隻是权当旅游地待瞭一个星期,结果两人都爱上瞭这裡的慢节奏和翻涌的海水,于是决定在此定居。
南偌说以后想跟赵姐一样开个花店,所以两人找瞭一个星期的房子,才在一个地段不错的临海街区租下瞭一栋两层的自建房,周围都是大大小小的店面,这样以后就可以一楼开店,二楼居住。
他们花瞭两天把这个新的小窝收拾瞭一下,南偌兴致冲冲地让吴寒山陪他去各个市场淘一些小东西回来还在屋子裡,这座租的房子也越来越有傢的感觉。
两个月过去,属于他们的,名为“南山”的花店也开瞭起来,虽然挣得不多,却也足够生活,不用吃老本度日瞭。
期间还受到瞭吴丽卓和吴丽君的来信,说是吴寒山跳楼的事情引起很多记者的关注,有人做瞭专门的调查暗访,在东城掀起轩然大波,章华已经暂时被迫关停瞭。
两人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现在两人的计划就是攒点钱,能在凌海买下属于自己的房子。这裡没人认识他们,没人知道他们的过往,从前的一切都可以抛之脑后。
吴寒山买瞭新的摄影机,总会在南偌跟花忙活时记录一些他惊豔的模样,偶尔出去海边散步的时候,也会拍下很多照片和视频留念。
就在他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平静下去的时候,南偌率先发现瞭吴寒山的不对劲。
那是第二年的夏天,吴寒山的洁癖好像越来越严重瞭,从每天要做一次大扫除,到一天两次清扫。
那天南偌关瞭店门上瞭二楼,见他又在拖地,实在没忍住问到:“寒山,傢裡很干净瞭,不用一直拖。”
可吴寒山却低头四处嗅瞭嗅:“你没闻到吗?傢裡总有股臭味……”
他的样子有些神经质,南偌没由来地抖瞭一下,上前拿过他手裡的拖把,轻轻抱住他,道:“没有,我没闻到,傢裡很香。”
“不对啊……”吴寒山反手抱住他,嘴裡却依旧喃喃。
“是什麽味道?”南偌问,“很难闻吗?”
吴寒山皱著眉歪头想瞭想,说:“有点像……章华裡那个小黑屋的气味。”
闻言,南偌浑身一凉,他本能地感到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吴寒山那半个月在训练营裡究竟遭遇瞭什麽,谁都不清楚,谁也都不敢多问,生怕再刺激他。现在看来,那半个月对吴寒山的影响,显然比他们想象中更大。
那时候的南偌还没意识到,这件事隻是一个前兆。
吴寒山的强迫行为发展得很快,南偌渐渐地发现他开始很少出门,总会把自己关在房间裡,窗帘拉得死死的,隻点一盏小灯。
每次问他的时候,吴寒山总会说:“他们要是知道咱们在哪,就会把我们抓回去……”
南偌隻能眼睁睁地看著他说胡话,看他瞪著眼睛,十分神经质地看著门外:“我今天还听见他们的声音瞭…阿偌,他们已经知道我们在哪瞭……”
南偌捧著他的脸,强迫他隻能看著自己,说到:“寒山你忘瞭吗?阿姨已经帮我们解决这件事瞭,他们不会再抓你回去瞭……”
“可是我听见他们的声音瞭!”吴寒山突然有点激动,一下子抱住他,“你也要少出门,不能让他们钻空子…我不能没有你,阿偌,我不能没有你……”
南偌静静地被他抱著,手掌轻拍他的脊背,心中却一片冰凉。从那之后,他开始劝吴寒山去看医生,但对方表现得很抗拒。
吴寒山越来越沉默寡言,南偌有时候跟他说话他也不曾回答,仿佛回到瞭刚从章华出来的那段时间。
真正让吴寒山松口去看医生的,是两个星期后发生的一件事。
那天南偌顶著吴寒山幽怨的视线下楼开店,最近临近七夕,生意不错,买花的人很多,那天有个男生来给女朋友买花,南偌跟他一见如故,聊得比较投机。
关店之后回到楼上,屋裡隻开瞭一盏朦胧的小灯,他叫瞭一声吴寒山,刚想把大灯打开,却突然被使劲一拉,一下子按在瞭门上。
南偌隻觉得一阵稀裡糊涂,随后就面对上吴寒山那张阴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