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炭火炙烤,橘子皮逐渐褪去了酸涩,那股独特的香气也变得更加温和敦厚。弥散在空气中,整个屋子的空气都变得清新愉悦起来。
除了橘子以外,谢虞琛还在上面摆了几片馒头,一把栗子,甚至还有一整条鱼刺。时不时用火钳扒拉两下,防止它们烤焦或是糊底。
“什么味道?真香!”
闲适的冬日午后很快便被闯进来的人打破,静谧的氛围倏地四散逃走。但来人却没注意这么多,吸着鼻子寻找着香气的来源。
谢虞琛一脸无奈,从桌上拿了几瓣表皮烤得硬脆的橘子递过去,寄希望于酸甜多汁的橘子可以堵住他的嘴。
自冬天到来后,谢虞琛就停止继续研发新菜式。
一来是已有吃食已经足够维持许家食肆的生意。后厨的帮工们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实在是忙不过来。二来是谢虞琛也打算给食肆留下些后续发展的空间。
谢虞琛的计划是将许家食肆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就和现在一样,把那些方便运输的吃食以批发价卖给货郎,买十送一,多买多送。
另一部分便是要给食客们提供可以堂食的酒菜。这一部分还在筹备中,若是顺利,应当能在开春前揭牌营业。
他掌握的那些食谱,大多并不适合现在许家食肆的经营模式。就像一盘现做好的糖醋里脊,若是经过运输,外面的那一层脆皮就会变得软软趴趴的,失去了它最吸引人的焦脆口感。
但开一间酒楼的成本又颇大,不比现在。所以最开始谢虞琛虽然有这样的想法,但并不敢贸然下决定。
还是后来许家食肆的名头打出去,再加上蓬柳村的酸菜生意兴盛,村子里南来北往的行商客贩比从前多了很多。谢虞琛思虑再三,才终于把提供堂食的计划给提上日程。
客堂的地方是最开始翻修院子的时候就建好的。连排的三间正房宽敞明亮,用来招待食客足够。
等到开业时,还能把陈汀那小子叫过来吃几顿,既是巩固友谊,又能给食肆拉一波广告。
至于陈汀本人,当然是乐意之至。
许家食肆的酒菜那样美味,还有好友谢郎陪同,陈汀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这几天相处时,谢虞琛偶尔会和陈汀提几句经商之道。内容条理清晰,鞭辟入里,却又不像家中长辈那样,满是无趣乏味的说教。
陈汀最开始还有些疑惑,问他酸菜生意既然如此火热,谢郎为什么不牢牢攥在自己手里。
谢虞琛却告诉他,若是只他们一家做酸菜,人力毕竟有限,酸菜并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传播开来,让周围的村县的百姓都知道。
而那么庞大的市场他们又不可能独占,不如把酸菜的制法教给村人,靠大家的力量一起将酸菜的名声和吃法传播出去。市场扩大了,他们自然不怕赚不到钱。
而因为酸菜生意的兴起,蓬柳村最近也热闹了许多。从前因为刘家人垄断了客舍的生意,许多货郎都不愿意在他们蓬柳村借宿,现在也重新热闹起来。
而许家食肆虽然不卖酸菜,但货郎大老远来蓬柳村一趟,只挑些酸菜走未免太不划算,多多少少都会到许家食肆,进一些轻便不占地方的吃食带出去卖。
这样一来,他们的生意反而因为把酸菜的技法教给村人而更好了。
而蓬柳村的百姓赚到了钱,自然也愿意来许家食肆消费,尝尝那些人们交口称赞的美味。这一点单看最近出现在许家食肆的村人数量就知道了。
虽说普通人的购买力有限,但蓬柳村腌酸菜的人家实在不少,以量取胜,又胜在长久,一来二去还真给许家食肆增添了不少营业额。
而这些只是看得见的利润,看不见的好处还有更多。
因为将腌酸菜的手艺分享给村人,现在的许家在蓬柳村可以说是威望不小。
若说从前还有小半村人因为信了钱大嫂在背后诋毁许大郎的话,而对许大郎产生了偏见,现在也都烟消云散了。
不仅如此,许多人还主动向许大郎道歉赔了不是。
平日里若是遇上许家食肆的帮工在干什么活,众人也总是要帮一把的。
日后谢虞琛要在蓬柳村做什么事,自然会方便很多。
这些益处都是潜在的,平日里可能看不出来,可一旦许家食肆出了什么事,从前积累下的名声和威望便能派上大用。
酸菜虽然事小,但有了这一回,村人们便会知道:有许家食和他背后的谢虞琛在,大家伙便能跟着沾光,过更好的日子。他们自然不会允许别人欺压许家。
这一番话陈汀听得是云里雾里,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弄明白其中门道。
他从前不曾想过,不过是一坛小小的酸菜,背后竟然还包括了这么多筹划谋略。一时间震惊得目瞪口呆,连带着看向谢虞琛的目光都带了几分敬畏。
但很快陈汀就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只觉得“不愧是谢郎,做事就是深谋远虑!他当初一时兴起来蓬柳村果然是最正确的决定”,然后便继续没心没肺地央求谢虞琛给他做什么鱼香肉丝、红烧鸡块之类的菜了。
谢虞琛被他吵得一个脑袋两个大,抓起两颗生板栗就往陈汀脑袋上砸,被他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最后谢虞琛只揣起桌上的手炉,起身去厨房指导许大郎做菜。
既然计划开一间正儿八经的食肆,招牌菜自然是少不了的。
本来谢虞琛打算等过完冬再琢磨这件事,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陈汀来,自打他那日随口提了一句许家食肆日后要提供堂食之后,陈汀就非要抢先尝尝味道,还美名其曰帮他试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