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吩咐关泰初,让他给里面劳作的工人们每人分发几个类似于面罩一类的东西,好让灰尘没那么容易进入人们的口鼻。
自己只不过在远处站了一会儿,就被灰尘呛得直咳嗽。一天到晚都呆在这个恶劣环境里劳作的人们,他们受得罪可想而知。
但再一琢磨,又想起东山州左支右绌的赋税,谢虞琛最后还是无奈作罢。
还是得发展起经济来啊,他心道。
叫来采石场的一个小管事,谢虞琛朝着下面开石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询问道:“像他们这样的人,做一天工能赚多少银钱?”
小管事一看谢虞琛银发半束,就知道面前是那位权朝倾野人人畏惧的巫神。
畏畏缩缩地看了一眼谢虞琛身后鹌鹑似的关泰初,不敢欺瞒,实话实说道:“回这位大人,这些人一日,大约能得……三文钱。”
“一车石灰石卖三十文,工人们劳作一日才得三文钱。”谢虞琛声音冷得像是能将周围的空气冻结。
他点了点头,气极反笑,“真是,让我满意得很。”
明明是暑热难耐的天气,那小管事却觉得如坠冰窟一般,连牙关都开始打着颤。
“大人饶命!那些银钱小人们没有私藏半分啊!”
当即便扑通一声跪下,他颤着声音告罪道:“这全是我们掌柜的吩咐,小人也只是个听人吩咐的啊!”
他自己一天的工钱,也不过比下面采运山石的人多两文钱,顶多是能少受点罪,不用在烈日暴晒下干活,仅此而已。
头磕在地上,溅起一圈圈的细土。
谢虞琛也知道他不过是按命行事的,挥了挥手,不愿与他多言:“你下去吧。”
那小管事千恩万谢地退下,谢虞琛转头看向身后的关泰初,神色淡淡:“这些事关大人都知道吗?”
关泰初心里暗叹一声,这让他如何是好!
该回答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说知道吧,他作为一方父母官,明明知情却不加管束,不是失职又是什么?
大巫这副模样明显是懂了怒气,可他确实没有关注过采石场这些事。但若是实话实说,回一句“下官不知”,也一样没他好果子吃。
有汗珠从关泰初额头滚落,他也不敢抬手擦拭,僵着动作嗫嚅道:“这些都是私人的采石场,律法里……没有规定,官府也不好管束……”
他说得倒没什么错,现在又没有劳动法规定工人们的最低工资。矿场开出来的工钱只要有人愿意做,关泰初总不好拦着不让人家做工。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以官府的名义开办?”谢虞琛眉头微皱,显然对关泰初的说法没有多满意。
“这……”
石灰石刚兴起没几个月,就连关泰初都是在没多久前,才刚打听清楚这石灰石的用处。
但不管怎样,放任这些石场欺压百姓就是他这个一州刺史管辖不利。关泰初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一个“不好与民争利”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