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比他小时候最爱吃的甜醋鱼卖光了都难受。
好在谢郎还给他留了消息,虽然归期未定,但好歹有了个可以期待的念想。
兴致勃勃地到书房找到父亲,跟他说自己要去蓬柳村找谢郎。
前段时间因为石灰砂浆的事情陈汀在一众亲戚面前大出风头,搞得陈父对陈汀的态度又严厉了不少。
不许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不许逃课不去上学,更不许他天天宴饮作乐,瞎凑热闹。虽然在“去许家食肆吃饭”上陈父会酌情宽容一点,但还是免不了要提前去找他报备一番。
陈父的消息渠道要比陈汀多一些,对于谢虞琛回蓬柳村一事,知道得也远比陈汀多。
听完自家儿子的请求,陈父神色难辨,胳膊搭在引枕上,半天都没开口。
阿爹的这副模样让陈六郎感觉有点陌生,心里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从前他父亲对他交友只有两种态度。
一种是像谢郎这样的人,他爹得知自己和这些人交好的时候,一般都是积极和赞成的。而另一种则是对他那几个狐朋狗友,他爹态度就要严肃许多。
但还从没出现过这样坐在榻上一言不发的情况,就连表情都是一副颇为凝重的样子。
陈六郎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他爹露出这副表情的缘故,犹豫着问道:“阿爹你不是一直很支持我和谢郎交好吗?”
陈父见自己儿子一脸迷茫,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心道也不知道他这个六郎是像了谁,一点心计都没有,真是要命。
“你可知道那谢承的的身份?”
闻言陈六郎先是摇了摇头,又猛地想起之前父亲提起这件事的情景,连忙道:“阿爹你之前不是说过,谢郎应当是世家出身,因为不屑与族中那些卑劣龌龊之人为伍才离开家族,跑来蓬柳村避世隐居的吗?”
说完,陈汀还挺了挺身子,仿佛为自己能清晰回忆起他爹几个月前说过的话而很是骄傲。
“你这……”陈父似是想骂“蠢货”,话到嘴边又忍住了。他儿子的性子他最清楚不过,骂他又有何用?
感觉自己胸中的憋闷散下去些后,陈父才又问:“那你知道他这回回来是什么人护送的吗?”
“金甲卫啊。”陈汀想都不想就回答道。
“你还知道是金甲卫!”陈父握紧了拳头,感觉要是让陈汀继续说下去,他非得少活二十年不可。
“我当然知道。”陈汀一脸的理所当然,“蓬柳村好多人亲眼看见的。传到城里,许多人也都知道了,赖叔一回来就和我说过了。”
陈父觉得自己的头好像更疼了,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到底是怎么教出这样一个蠢蛋儿子,最后只好万般无奈地摊开了,捋顺了讲。
“你既知道他身边是金甲军,那你想想,什么人才能配得上这样的排场?”
陈汀尚且不知陈父心中想法,只觉得他爹平白无故这样对他,简直冤枉极了,忍不住撇嘴道:“可谢郎本就不是一般人啊,就算有金甲军随行,又能说明得了什么?”
“说明他和京城中有关系。”
“你这蠢蛋!”陈父终于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金甲军执掌巡查缉捕之事,只受皇帝一人调派,你现在明白了?”
谁不知道现在的京城就是一潭搅不清的浑水,卷进去的势力不知有多少。
新帝年幼,朝政落在位高权重的乌菏手中。乌菏这人行事又诡谲得很,没人能猜透他的心思。
新帝登基不过半载,他便以雷霆之势清缴了一批反对他辅政的大臣。虽然是为了稳固朝政,但接连处死流放了十三位王公大臣的手段,也确实太过暴戾。而且谁清楚他对那小皇帝到底是什么态度。
现在的朝中看似风平浪静,平静无波。但实则却是暗流波涌,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牵扯到里面去绝对没有好事发生。
那些最顶尖的世家都要明哲保身,不去掺和进去。更何况陈家不过是在定徐县有点名望,和那些底蕴深厚,根基坚固的大家族各根本不能比。
而能得金甲卫随行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和那位巫神大人关系匪浅。
陈父承认,那位谢郎的能力确实不一般,他们家也跟着得到了许多好处。前段时间江安府最大的几个贩卖石灰和砂石的商队中,便有一个是来自陈家的商行。
能趁着石灰砂浆火爆的时候大赚一笔,多亏了自家六郎和对方交好。
若是谢虞琛只是一个普通世家出身,陈父绝对支持陈汀与谢虞琛多多来往,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犹豫不决,举棋不定。
可问题是谢郎竟然和京城里的那位扯上了关系。利益动人心,但也得有那个命去受啊。
分析完其中利弊,陈汀一脸犹豫地扯了扯衣角。他是打心底里视谢郎为自己的知己好友的。
即使没有那些利益牵扯,也不影响他对谢虞琛的态度。但他阿爹说的话也有道理,若是谢郎和京中的纷乱扯上关系,自己与他交好,难免不会牵扯其中。
他自己一个人尚且不要紧,可他身后是一整个陈家,他不能让家族和亲人因为他的行为承担风险。
……站在原地半晌无言,最终还是陈父先开口。
“你已经这么大了,小时候阿爹没少管你。但阿爹也老了,不能一辈子照看着你。以后的路还是要你自己走,这回就由你自己做决定吧!”
搭在陈汀肩膀上的手向下按了按,陈父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做得是好是坏。
但机遇向来总是伴随着风险,未来会怎么样是谁都说不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