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幽梦脸色铁青,气得说不出话,胸膛剧烈起伏,才勉强从喉管挤出几个轻如气音的字符,“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话是我该问您吧?您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呢?”林影裳知道对帮助了自己的导师使用这种态度不好,但她还是尖酸刻薄地、高扬着嘴角发难了,“那个陪床的女人呢,是被您甩了吗?真好啊,有人倒贴,需要的时候就拿来用,不需要了就当作垃圾随地一扔。”
她想起前世游戏里曾有一面之缘的、温顺而美貌的少女,猜到那女孩儿是多么地依赖和爱恋导师,也猜到导师根本不打算在人前和那孩子公开关系,——无论是什么关系。
无端的义愤兴起,她为少女打抱不平,就仿佛是把爱恋自己的蓝雪沫的形象代入到那位少女的身上一样。
“对待别人全心全意的爱,就算不能回馈同样的感情,也至少要感恩吧?”林影裳关上了病房的门,又走到窗前锁死了窗,然后背抵着隔音效果良好的玻璃,微挑眉梢,“您究竟有几个情人,我究竟有几位师嫂,方便对我说一说吗?宋~老~师~”
宋幽梦哒哒哒地快步走近她,扬起手,拼尽全力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不许胡说!”
“咦,原来您这么虚弱吗?在现实世界,打得一点也不痛哦。”林影裳没有去捂渗血的嘴角。她只是舔了舔唇,鼓了鼓红肿的腮帮,突然抓住了老师的手。
威严的女人毕竟年长了,平时也缺乏运动,抵抗不过年轻弟子的力气。她被摔在病床上,手脚被弟子用裙带绑起来了,脸上肉眼可见地浮现出受到惊吓的表情。
“原来您也会害怕。放心,我不会伤害您的。我只不过,是想问清楚……”林影裳笑嘻嘻的,眼底却很冰冷,汇聚着浓稠的恶意,“核心研究室,藏着什么?”
现在不是在宋幽梦只手遮天的实验室,是在外面。她就算被严词逼供了也有苦难言。
林影裳抓住了这个绝佳的机会,步步逼近面露惊恐的导师,“您最好有什么说什么,不要撒谎。别以为我会顾虑着人身安全就放您一马。事关我的未来,不问清楚的话,与等死无异。”
精神失常
在偌大的城市寻找不接电话的弟子与海底捞针没有差别。想要找到,需要发动社会关系,如此兴师动众难免也会惊动那群时刻捕捉着热点新闻的警觉媒体。
闻风而来的记者向宋幽梦提出采访的请求,被她一口拒绝。虽然拒绝了一个,不代表其他记者也会识趣地离开。这种随时可能会被注意到的危险场合,违规的ai必须回避。
因此,大和被宋幽梦赶回研究室了,不会出现在病房,也解不了她的燃眉之急。
“你要做什么?”前半生凭借能力过得顺风顺水,宋幽梦从来没有遇见过今天这样的情况,竟然被得意门生将了一军。
“不做什么啊。”林影裳若无其事,拿出手机按下录像键,竖起来放在一边的手机支架上,“记录您的供词作为证据。说吧,不说的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为了求生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她拉过板凳坐在床边,屈起指节富有韵律地敲击床头钢制的横杠,仿佛是在挖掘内心,一字一顿地吐出连自己也不确信的想法,“会打您吗?也许。会掐住您的脖子?也说不定呢。”
她离疯狂只有一步之遥,却面带满满的笑容,灿烂、热烈,犹如发光的太阳。
宋幽梦感到无可言喻的寒气渗入骨髓,很恐惧,也很冷。但是她绝不会说,宁愿死也不会说出真相。
ai是她的成果也是她的荣耀。她小心翼翼地将其珍藏在别人触及不到的密室。她绝不允许,不允许这份光辉泄露在外,不允许独属于自己的东西暴露在天光之下被他人染指。
她的沉默进一步刺激到了精神失常的徒弟。
“怎么,您不打算开口吗?”林影裳的微笑扭曲了,嘴角下垂,目光尖锐而瘆人,秀美的面容宛如被揉皱了的人皮面具。
那么,先从最简单的来吧。
她高高地抬起手,面色阴郁如沉沉的雾霭天气,“这一巴掌,是还您的。”
“啪”地扇在了老师的脸上。
宋幽梦的头被打歪了,短发微微飘起挡住肿胀的脸颊。她侧趴在床上,闭着眼睛,紧紧地抿着嘴,仍然是铁了心地保守秘密。
“真是守口如瓶呢,不愧是老师,很有骨气。”林影裳啪啪地鼓着掌,眯起眼眸,口气似是称赞,又似是嘲讽。
她吹了吹发疼的掌心,缓缓扣住了老师纤细的脖颈。
老师一动不动,没有求饶也没有反抗,沉着冷静的样子极大地激怒了她。她收紧手指,摩挲着脆弱的喉咙,听到骨骼嘎吱嘎吱摩擦的声音,丝毫没有产生怜悯之心。
在她的拷问下,闭眼装死的宋幽梦有了动静,控制不住地咳嗽,脸涨得通红,但却一个字也没说,双眼也没有睁开。
“还不坦白?你想再一次害死我吗?”年轻的弟子终究没有成熟的老师那么沉得住气,从容的姿态早已维持不住,勉力勾起的笑也因为肌肉的抽搐很不自然。
那一刻,她是真的想和老师,——和前世害死自己的凶手同归于尽。
彻底决裂
林影裳有很多话可说,关于未来会发生的事,关于人类的危机,关于ai散布给世界的恐慌……
但面对着背叛过自己的家伙,她不愿坦露实情,便也只能冷哼,吐出淬毒的讥讽之词:“老师究竟隐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不敢对我说吗?”见老师不回答,她又自顾自地捏起颈边的一缕发丝缠绕在指尖,神经质地低语,“也罢,大不了一起死。对我来说,最坏的结局也就是这样了。但对您来说,被我这种一事无成的人拉来当垫背还真是可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