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嘉第一眼看到的时候,简直是目瞪口呆,这么多精铁,就这样做成带蒺藜的铁丝网,这得花费多大代价。
见申屠嘉这般,吕义很是得意地说道:“这算什么,只要咱们乐意,将这些铁丝将整个辽国围起来都不是什么难事。匈奴人也是一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他们比咱们还矮一大截呢,之所以叫人为难,不就是因为他们擅长骑马射箭,来去如风跑得快嘛,如今有了棱堡和铁丝网,他们根本别想进来!”
申屠嘉沉默了,这哪里是打仗,这根本就是在烧钱!问题是,辽国偏偏烧得起,反倒是明明疆域比辽国大许多倍的大汉烧不起!这让他顿时有些郁卒起来。
乌桓人和鲜卑人这一年来其实跟辽国这边合作和愉快,比起原本那些商人,辽国做事讲究多了,东西也好,价钱也公道,只是,他们是真的得罪不起匈奴人。自从两族成了匈奴人的附庸之后,十几年里头换了好几个首领,乌桓王和鲜卑王成了高危职业,大家避之唯恐不及,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因为各种狗屁倒灶的事情被匈奴人砍了脑袋带回去做酒器。
如今左贤王要他们攻打辽国,他们根本不敢不听,他们毕竟不明白辽国的强大,但是在他们心里,匈奴人才是最强大的,因此,如今也只好对不起朋友了!不过,想着辽国那边之前带过来的种种好东西,他们又有些心痒痒,这次他们能多分不少战利品,这些到手应该能让部族过得更好一些吧!
夷狄之辈,素来畏威而不怀德,便是这个意思,不将他们打怕了,他们就当你是软弱可欺。
刘昌本来也没指望乌桓和鲜卑人如何,他跟对方就是纯粹的交易关系,谁叫这两部是距离自个最近的游牧民族呢?他们作为东胡人的留存,他们手里掌握着大量东胡人特有的马种,与匈奴人惯常使用的马品种并不一样。
东胡人的马匹比较高大,载重量也比较大,而匈奴人的马要矮一些,承重差一些,不过,匈奴人的马更吃苦耐劳。匈奴人之所以年年要乌桓和鲜卑上交马匹,也是为了得到他们的好马。
刘昌的想法其实也差不多,现在搞内燃机什么的,还是欠缺一些的,所以,在接下来相当长一段时间,畜力依旧会是主流,他自然需要更好的马,像是乌孙马距离太远了,东胡马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可惜的是,与乌桓鲜卑建立起交易关系以来,买到的马屁数量并不算多,毕竟,匈奴人那边实在是盘剥得比较厉害,他们部族能拿出来的自然只是少数。
不过如今好了,既然对方主动来犯,那么,接下来乌桓人和鲜卑人要付出什么代价,就得看刘昌的心情了。
东胡部送来的消息是半个月后,匈奴人的大部队就会到来,但实际上,稽粥所率领的大部队来得要更快一些。他们没有驱使乌桓人和鲜卑人做炮灰,而是给他们分派了不同的攻击方向。
这也算是给乌桓人和鲜卑人的好处。与冒顿相比,稽粥对草原上愿意臣服匈奴的部族采用的更多是怀柔的手段,以此将各个部族真正同化为匈奴的一部分。
大部队中,卢兆配也在其中,没办法,东胡卢部也算是左贤王的手下,自然逃不开这一遭,但是稽粥明面上对卢兆配言笑晏晏,实际上压根信不过卢兆配,东胡卢部的军队被放在边缘地带,还命左大将驻扎一侧,说是互相照应,实际上就是监视。除了东胡卢部之外,同样被征召的还有姑夕王和且渠王。
这两位虽说不算是匈奴王庭嫡系,但也是传统的左贤王势力,比起卢兆配可要受信任多了。像是这会儿,且渠王就对卢兆配各种冷嘲热讽,卢兆配干脆就当做什么都没听见。东胡部对于许多部族来说,都是一块大肥肉,只是因为他们的特殊身份,所以,即便各个部族想要啃下一块,也得看王庭那边的意思,如今若是能证明东胡卢部对匈奴没有丝毫忠诚可言,他们就能直接将东胡卢部给瓜分干净。
稽粥在一边打了个圆场,说道:“且渠王不必如此,卢王如今也是自己人了,当然,卢王也得证明一下自己对匈奴的忠诚才是!”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卢兆配其实早就做好了翻脸的准备,但是这会儿,能不翻脸还是不翻脸为好,因此,干脆说道:“左贤王说得是,我对匈奴的忠诚,自然是需要证明的!左贤王若是不弃,我愿为先锋!”
卢兆配心里其实也有些没底,当日卢迁从辽国返回,说了一下如今辽国的情况,但是,繁华倒是有了,只是下面士卒战斗力如何,卢迁却是也没见到。而匈奴人乃是引弓之民,稍微大一点的孩子就要学着骑羊射兔,可谓是全民皆兵,骁勇shan战,这样的匈奴人,辽国真的对付得了?
卢兆配满腹忧思,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出大帐的时候,且渠王在那边阴阳怪气地说道:“东胡卢王还是要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若是叫我知道谁有异心,别怪我不客气!”
卢兆配没好气地说道:“且渠王且先管好自己吧,知道的说你对单于和左贤王忠心耿耿,不知道,还以为你就是一条疯狗,逮谁咬谁呢!”
说着,卢兆配扬长而去,且渠王看着卢兆配的背影冷笑不已,一边姑夕王却是凑过来,也是冷笑道:“这东胡卢王用汉人的话来说,不过就是丧家之犬,也是大单于仁慈,才接纳了他们,偏偏他们连谁是自己的主人都不知道,说不得还惦记着旧主呢!当日东胡卢王的母亲带着人跑过了长城,我就跟左贤王说,这东胡卢王信不得,他们就是汉人放在草原上的奸细,却叫他在左贤王那里糊弄了过去,这一次,看他还能怎么糊弄!”说到这里,姑夕王有些贪婪地舔了舔嘴角。
卢兆配受够了这种贪婪的眼神,他们之所以不愿意继续待在匈奴,也是因为如此,这些人根本就不讲规矩的,在大汉那边,想要处置一个彻侯,起码得有说得过去的理由,而在草原上,只要你不被单于信任,那么等待你的就是灭顶之灾。问题是,东胡部为了保持自身的独立性,根本不可能如同韩王信等降将一样,积极融入到匈奴人之中,比如说,韩王信的几个儿子就都或娶或纳了匈奴女人,何况,即便是这样,他们在匈奴人那里的地位也并不高,说是臣属,但是对于匈奴王庭的贵族来说,他们其实跟奴仆没什么区别。
有着这样的前车之鉴,卢绾在世的时候,就不愿意让卢家的后裔与匈奴结亲,倒是他们麾下的人没这些讲究,毕竟,他们当初投奔匈奴,带来的人口中,女性数量并不多,若是不让他们跟匈奴女子成婚,总不能一辈子打光棍吧!
但是卢家这样的态度也让东胡卢部在匈奴这里的地位变得非常微妙,一方面,匈奴人觉得东胡卢部是值得利用的,他们可以通过东胡卢部与汉室的关系,得到汉室那边的情报,另一方面,他们又打心眼里觉得,东胡卢部是不值得信任的,随时做好了抛弃东胡卢部的准备。
卢兆配这会儿已经发了狠,大不了直接打包投奔辽国,辽国如今正是缺人的时候,他们过去之后,总不能比辽国境内那些部族首领待遇差吧,那些部族首领如今可都已经变成土大户了!
卢兆配大步流星地回了自个的帐篷,立马就有人过来帮他解下披在身上的皮毛大氅,卢兆配开始没发现不对,结果等到对方将大氅取下之后,他才发现,这个人自己居然不认识,顿时神情就变了,他直接抽出了腰间的宝剑,警惕地说道:“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第52章
来人行了一个汉礼,低头说道:“辽王命小人向卢王问安!”
卢兆配这会儿也回过神来,却也没有收剑入鞘,而是皱眉道:“你怎么进来的?”他这会儿真的是心里发毛,要是这位有什么恶意,刚才给他解大氅的时候,对着他脖子一划拉,他立马就要变死人,可见这位应该对自己没有什么杀意。
来人是李达的手下,李达已经将密谍系统建立成型,然后培训出了不少密谍,送到了各部之中。像是这位,其实就是随着卢迁一起到东胡卢部的,一直就以牧民的身份隐藏在部落之中,这次东胡卢部被征召,他也跟了过来,之前接到了上峰的消息,这才混入了卢兆配的大帐之中,准备给卢兆配送信。
这会儿来人拿出了一块铜制的令牌,解释道:“小人隶属辽王麾下黑衣卫,特来为卢王送信!”说着,他便从怀里取出一卷用火漆封口的帛书。
卢兆配放下手里的宝剑,伸手接过帛书,检验了一下封口的火漆,发现没有破损,便将其展开,上面只有寥寥数言,又画了一幅简单的地图,让卢兆配到时候避开那些区域,卢兆配看着地图上画出来的地方,眉头都皱了起来,这需要避开的地方也太多了,他到时候定然是会被强行充作先锋,想要避开,谈何容易!他再仔细一看,却发现地图上标出了一个缺口,到时候,他可以从这个缺口进去,这让卢兆配松了口气,总算对方给他留了一条活路。按照信上的意思,他先进入那个预留的缺口,然后若是匈奴人逃窜到他那个方向,他直接反戈一击就行,至于其他的,也就没他什么事了!
那个黑衣卫其实对辽国的布置也不是很清楚,因此,将信送到之后便说道:“若是卢王没有其他事情,小人这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