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礼双手插兜,规规矩矩地停在门框那里。他左右闻闻,皱着眉头。姚钥的房间里似乎有一股他在哪里闻过,但一时说不上来是什么的味道。
姚钥瞧他那样子,似乎又要说什么搬沙发之类的蹩脚借口,冷言道:“柯先生,在我们的文化里,半夜三更,孤男寡女,不适合进一个房间。你就不要再找借口进门了。”
柯礼暗自无奈,这次真的不是找什么借口。他还在努力辨认那个味道是记忆中的谁,无暇回应姚钥的话。
姚钥怒火更胜,在她看来柯礼完全就是在装傻充愣,这狗真的绝了,比狗还狗。她直接就去关门。
门在柯礼眼前只剩一条缝,他伸出手卡在门边上牢牢支住,然后一使力又将门霍地一下推开。他眼睛迅速扫向姚钥身后,环顾家里的动静。抽动鼻翼不放过任何一缕空气。最终在心里确定了人选。并且确认此时此刻那个人已经离开,不在房间内。这才放心。
因为惯性和身高差,柯礼的胸膛直接就贴在姚钥面前。等姚钥退后一步,怒气冲冲地望向柯礼时,男人已经换了副从容面孔。
柯礼好整以暇,低着头笑眯眯:“至少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这句话是他临时用来当缓兵之计的,用来解释他为何又用强把门推开,此时却被他说的真诚无比。他边说边松开放在门上的手,转而去一丝不茍地整理衬衫袖子。等他整理好时,看见姚钥低着头攥着拳头。
他正讶异间,姚钥抬起头,眼眶发红,拳头示威似的砸在门上:“你还好意思问!”吓了柯礼一大跳。
砸完她就倒嘶一声,疼的嘞。随后她用拳头背飞速地擦了下眼角,那里的湿润根本没有汇聚成眼泪,因为她强忍着。她为很多很多事情生气。但这所有复杂的理由背后的源头只有一个,就是柯礼本身。他真的是一条、自以为是、自私自利、喜怒无常、又高高在上的大、臭、狗!
姚钥的眼神几乎要把柯礼烤成狗肉串,柯礼疑惑地眯着眼睛,心里在想:为何这个人类要自己伤害自己。拿自己的拳头去砸门,砸完除了自己疼以外,完全没有起到威胁的作用嘛。
不过人类生气时还是和犬族很像的,比如姚钥此时狠狠咬牙,就跟犬族打架时亮獠牙很像。
他的手附上去,非常自然地裹住姚钥的拳头,关切地问了句:“这里疼不疼?”
姚钥“呀”地一声,手一抖甩开他,小鸟一样蹦开。“不疼!”门关上前,她愤愤地说。
砰!
柯礼觉得如果自己是狗头的话,那么鼻子尖一定会被门撞到,幸亏是人脸,还好还好。
他在姚钥门口停留了片刻,支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听了一会儿没听到哭声,这才转身离开。
电梯下到一楼。柯礼姿态懒懒散散的,像在沉思,又像在放空。他步履缓慢,等出了大门,转向花园处的一片阴影:“出来吧。”
石头柱后闪出一个男人。那人身高同柯礼差不多,依旧是宽肩窄臀。他穿着粉色的亮片西服,骚气极了,但因为犬族完美的身材比例完全能够驾驭的住这份骚。男人一双一头棕褐色卷发,黑漆漆的眼睛又深情又专注。
“哎呀竟然被发现了。柯小狗,好久不见啊~”泰迪语气欠欠,走上前就来揽柯礼的肩膀,被柯礼嫌弃地避开了。他毫不在意。柯礼在姚钥家闻到的就是他的味道。不仅有狗味,还有很多女孩子的脂粉味。
同大部分犬族不同,泰迪在人类社会混的如鱼得水。犬族委员会的那几个都跟柯礼不对付,也就是泰迪和柯礼还算关系不错。柯礼看不惯长老会那几个成天把人类怎样怎样好挂在嘴边的老古董。泰迪也喜欢人类,但和他们有本质不同。他们漫长的一生只喜欢一个人类,只为一个人类心碎,只为一个人类死心塌地;但是泰迪可以喜欢很多很多人类——很多很多可爱的女孩子,按他自己的话来说。这让柯礼觉得泰迪也算是以另一种方式掌控了自己的犬生。
柯礼站着不动,先是回身往上看,看见姚钥的卧室里有灯光,这才又看向泰迪:“委员会那帮老家伙又找我什么事?”
泰迪啧啧道:“他们听说你最近和一个人类女孩走的很近,让我来确认下是不是真的。”说着他便从兜里掏出手机,划出相册,展示给柯礼看——他刚刚进姚钥房间里拍的女孩的身份证照片。
身份证上姚钥梳着乖兮兮的马尾,露出耳朵和额头,盯着镜头微微笑,还带点小紧张,还是学生时期拍的呢。
“姚月、不对,这字念yao。出生日期,1994年10月……”泰迪念到这里停顿了下:“是天蝎座啊。柯柯,以我丰富的经验告诉你,天蝎座的人类女孩都爱记仇,你可千万不要惹她们,上次我……”
他还没说完,柯礼就劈手把他手机夺下,三下两下就把姚钥的身份证照片删除了。
泰迪歪了下头,仔仔细细观察柯礼那一副被冒犯了的烦躁神情,然后嘻嘻笑道:“真抱歉啊,删了也没用,我已经给他们发过去了。”他拿过手机,又在敲键盘,还把自己敲字的内容念出来:“情况更新:柯礼少爷不仅和那位人类女孩走得很近,还表现出了犬族独有的占有欲以及领地意识。”
信息嗖地发走了。过了一秒钟,那边回了条语音,是个苍老的声音:“汪汪,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再探、再报!”
柯礼揪着泰迪的领带把他按到石柱上,鼻尖几乎贴着他的脸,暗夜里他阴恻恻道:“你听好,你这就给他们汇报: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以后,再让我发现你们以任何形式试图监控、监视我,不要怪我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