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顺着考题往下看,题目一个比一个诡异。
你对犬类毛发过敏吗?可以克服吗?可以接受空气中含毛量过大吗?你对毛茸茸的生物有抵触情绪吗?
你可以在极大的持续性精神污染般的噪音环境下保持耐心吗?
如果客户极度践踏你的智商,你该如何处理?
写出你印象最深的聊斋故事。并且简单陈述你对这则故事的理解。
……
姚钥越写越心里没底,出了一手心儿的汗。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于是放下笔,往空中蜷了蜷手。
杀马特刘海管家以为她有问题,便走过来询问。
姚钥愣了下,刚想说自己没问题,就是手麻了,随后转念,问能不能去趟卫生间。管家给她指了路。
出了考场,姚钥舒出一口气。这试卷做的人有些窝火。
有道情景题光是看描述她就生了一肚子气。
说是小孩热衷于啃沙发,目之所及的一切家具都会遭殃,即使是严厉管教后也依然不长记性,柔声细语那种教导根本听不进去。油盐不进,生性坚韧都用在和人作对上。并且会用眼神以及口是心非的态度、高超的演技博得周围一切人的同情,让大家觉得你才是那个恶人。
……
这栋巨大的城堡式建筑拥有曲折的走廊,和数不清的门。
姚钥在走廊盘桓,做着心理建设,给自己打气。她打算喘口气再回去答题。
走廊上玻璃陈列柜里摆着一排排奖杯和奖牌。
“世界接飞盘锦标赛冠军”,“欧洲过障碍邀请赛冠军”,“全亚洲牧羊犬选美大赛冠军”……
而她看着走廊上的挂像,都是穿着华丽服装的边牧。它们神态高傲,目光犀利,自带贵气。像极了英美剧里庄园主人给宠爱狗狗画的油画。
画像里的狗狗除了衣着,装饰的不同,其实在她看来都一个样,但是油画底部的时间又在提醒她这些都是不同时代的狗狗。
她弯腰去看每个的时间年代,其中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神情倨傲,狗模狗样的边牧显示的是1994-present(现在)……
1994年,不是自己出生的年份吗?今年是2018年,自己今年24岁,在人类里还算青年女子。可狗狗能活这么久?
姚钥正疑惑间,她看见了一双皮鞋停在她身边。
皮鞋的主人是位身高将近一米九的灰黑发色、蓝色瞳仁的男性。
那男子的眼眸如大海一般深邃蔚蓝,眼神里自带纯真和无辜,配上他那出众的外表反倒显得人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姚钥惊得说不出话,即使她不承认自己被这张脸蛊惑,她作为一个正常女性也有那么三秒钟沉醉在这容颜中。
她刚在专心研究画,那男子则在研究她。她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几乎将自己的脸贴着她的头发,一个劲儿闻。
姚钥赶忙后退一步保持社交距离。她的心砰砰跳,这男子极其坦然,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非常无礼和过分。
那男子一派真诚天真,歪了下脑袋,热情洋溢地称赞道:“你的味道真好闻!话说话说,我刚刚在少爷的后院里拉了一泡巨完美的大便!好闻的小姐,你愿意来欣赏一下吗?”
奇怪的面试(二)
男子的表情和语气真诚无比,他清澈的蓝宝石般的眼眸里写满了期待,就好像他真的觉得这是一件特别开心特别骄傲的事情,迫不及待地要与她分享。
所以哪怕眼前这个俊逸非凡的男子邀她共赏大便,她也丝毫不觉得这是他在故意冒犯、或是变态什么的。
可在姚钥过去二十几年的经验中,没有任何一种经历能让她游刃有余地应对这个场景。
于是她大脑僵死,暂时没法去分析这里有什么古怪,唯一可以确信的是,这不太符合人类社会正常的社交模式。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然后挤出个勉强的笑容,试图显得同等礼貌。推脱道:“谢谢你的邀请,我很愿意……但我还有面试要完成,我需要回去了……”
她边说话,高大男子的耳朵边向她这边扩张和转移,在很努力地去辨认她委婉的话语里拒绝的含义。等她说出“要回去”三个字时,男子脸上显露出很明显的失落,他往前走了几步,似乎想要继续贴近姚钥。
他走这几步,姚钥发觉他左脚很不协调,几乎是拖着那只腿往前移动的。而他的西裤裤管也显得很空荡。
就好像这剪裁得体的西裤下面是一根细杆子,而不是腿。
她嗫嚅半晌,想说他慢点走,不要摔到,但又有点害怕被他缠上,于是狠下心转身往回跑去。
边跑边觉得,那男子的目光一直追在她后背。可他没有跟上来。兴许是他腿脚不便。
等她跑到转角处,用余光偷偷回望,发现那男子还站在原地,只不过目光已经放到窗外,不在追她。
男子高大的身形显得有些落寞,这光线昏暗的走廊里,被窗框分割的日光照在他茫然脸上。姚钥的心底升起了难以言喻的酸涩。
她潜意识里觉得他只是个怪人,但本质一点也不坏。就好像大街上时常会有的那种神志不清的流浪汉,他们歪七倒八地占领了城市黑暗阴湿的角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变得落魄和不体面,但他们中的一些人并没有真的去伤害过谁。
姚钥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自我安慰,好歹他也是住在这么大的别墅里。比自己的处境甚至都要好上一些,毕竟她如果还找不到工作,马上就要付不起下月房租了。
正当她打算回到房间时,楼梯上一个清脆尖利的男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