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小小和室睡了他们三个人,她小心翼翼地把小比跨在她身上的腿放下去,然后再帮ski把他流着口水的嘴合上,随后拿起枕头旁的外套罩上,轻手轻脚拉开移门走了出去。
她关门时还回望了一眼小比和ski,这些犬族虽然平日里可以很轻松地维持人的形态,但是睡觉时会不自觉地放出尾巴和耳朵。
姚钥其实对此一直疑惑,比如柯礼他们都有人类身份证,好像他们的自我认知里不觉得‘人的形态’只是他们犬族形态的附属,而是作为和犬族形态同等重要且自然的形态存在的。他们也从没有思考过自己为何会有人的形态,就好像这是一件同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样顺理成章的事情。
她意识到犬族和狗狗的不同,还是因为那天她在庄园尖叫,小萨说他们几个犬族都变身了,并且‘全城的狗都跟着嚎叫’,但小萨并没有说‘全城的狗都变身’。这就说明,犬族和寻常的狗不能画等号。
她就这事问过小萨,小萨用那种颇是受伤的神情同姚钥解释:“犬族和狗的区别,大概就是你们人类同猴子的区别吧!小姚老师,你不会以为我们和狗狗没有两样吧?我们自称犬可是有道理的!”
“我们之所以有狗狗形态,是因为被禁锢了呀。我们在号角声下的身体,才是我们真正的犬之形态。”小萨追着她补充,生怕她将狗和犬族混为一谈。
盥洗室在走廊的另一端,姚钥一直对这种木质迂回结构的建筑有些抵触,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柯南看多了,总会对拐角和房梁心有余悸。
整栋建筑都凉飕飕的,明明有暖气,但就是因为内部结构问题哪里都漏风。姚钥一路小跑着到盥洗室快速解决完问题,这个盥洗室是三分离,浴缸和淋浴在另一扇门后面。
姚钥洗手时,听到浴缸那边有水声,哗啦啦的,似乎是水管里传出的。她关掉水龙头静静听,发现那水声更像是有人在浴缸里面划水。
柯礼在洗澡?她有些疑惑。凌晨四五点,趁大家都睡着了,柯礼一个人在这里悄咪咪泡澡,真是爱干净的犬族呢。
姚钥走到浴室门口,清了清喉咙,“柯礼?是你在里面吗?”
里面水声停了。
姚钥觉得有点尴尬。这时她看见那浴室门的把手在轻轻转动。她w忙说:“我就问下,你、你不用出来,继续洗吧!我回去了!”
话音未落,只见那浴室门把手先是向右,随后向左,没拧开,然后开始疯狂地扭转,随之而来的是那白色木门砰砰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闯出来一样!
“呃……个咯咯……”浴室门后传出沙哑的嘶叫。
这绝对不是柯礼!
姚钥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她后退一步,拼命捂着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浑身开始打摆子,摇摇晃晃地夺门而出。
她吓得牙齿咯噔咯噔打战,随便挑了个方向边跑边拍墙:“柯礼,柯礼!!”
木地板嘎吱嘎吱。
回字型走廊尽头黑逡逡,姚钥眼角飙着泪前后两难,正在她心一横要奔过去时,一道黑色的影子闪过,长臂一伸捞住狂奔的她,随后用身体给她做了缓冲。
姚钥几乎就要“啊啊啊——”时,柯礼把自己的手臂塞到了她嘴里:“嘘。”
男人只觉得怀里的人像一个小型发动机,呜呜地边叫边抖,振动频率比蝙蝠翅膀还要快,他叹为观止。
姚钥的眼泪吓得顺着眼角飞出来,她张眼看见是柯礼,但身体的反应顺从惯性,一面抖着一面咬着他胳膊,含混不清地指身后:“出来了!出来了!”
柯礼皱眉,把手臂从她嘴里拿出来,飞速地瞥了一眼这个人类的‘虎牙’在他手臂上留下的两个深坑,这个咬合力凭良心说还不赖。他两只手固定姚钥的肩膀,试图停下她的发抖,“哪里?”
姚钥深吸一口气,手指身后:“盥洗室。”
随后她想起什么,扒着柯礼的肩膀把他往下按,然后扯住他的耳朵在他耳边神经叨叨说:“你变不变身?我叫了啊?啊?”
柯礼只觉得耳廓一麻,心绪没来由地随之一乱,把她从自己身上扯下来,自己大步走向盥洗室。
浴室门后什么都没有,浴缸里没有水,也没有水声。
柯礼看姚钥,姚钥欲哭无泪对他发誓:“真的,就刚刚!里面呃……呃……的,这个门砰砰地响!还有这个门把手,转来转去!”
柯礼没有不相信,只是觉得奇怪。他在柱子旁蹲守了几个小时,没有任何异样。如果说红线可以起到阻拦的作用,那么秋田武士是如何越过红线到盥洗室的呢?
还是说,那个雕像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这个失控的犬族,正在屋里的某一处潜伏窥伺?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姚钥同柯礼回到柱子旁坐下。四五点的天空因为下雨的缘故,还是阴沉的。晨昏的界限十分暧昧,在这幽暗的屋子里,红色的线,金色的铃铛,带着能面的犬神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柯礼打破两人间的沉默:“你可以回去继续睡一会儿。”他可一点也不享受两人共同枯坐在此,姚钥的陪伴令他不自在。他更喜欢自己独自在这里。
姚钥抱膝坐,头有气无力地放在膝盖上,抬眼看了下柯礼,嗫喏一句:“我想在这里。”
“为什么?”这里没有垫子,地板又冰冷,柯礼十分疑惑。
“感觉这里安全。”姚钥小声说。
柯礼失笑。不知道她指的安全是什么,是在他身边安全吗?难道她忘记了他之前变身的样子?那样的庞然巨兽可没法和安全划等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