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暗把桑絮带回了家。
“喝水幺?”余暗让她坐在沙发上,准备去给她倒杯水。
桑絮双手拉住他的手腕,舔舔唇,“我不渴。”
余暗垂眸看她,陪她坐到沙发上。
安静的客厅只亮了盏竖在沙发边的罩灯,余暗背对,桑絮面对,昏黄的光线在两人脸上打出明暗不一的界,蔓延的沉默又悄无声息地把他们都融进这一片静悄悄的夜里。
屋外的蝉和家里的秋秋都睡了。
余暗再看桑絮,她是真的被吓坏了,黑白分明的瞳孔里还有敛不去惊慌和后怕。他此时看似冷静地坐在她身边,身体里翻腾的血却化作起伏的浪正来回掩埋他的心脏。
他转过头凑近她,闭上眼平息心绪。
一枚克制的亲吻降落在桑絮的眼皮上。
她跳动的睫毛刷过余暗的嘴唇,像天使柔软的羽毛。
“别怕了,絮果儿。”
桑絮闭着眼睛盛接他的亲密,乖巧地应声,?“余暗……”
“嗯?”
“我有点想我妈妈了。”桑絮往他怀抱挨近,手心松开他的手腕,从前往后圈抱住他的腰,耳朵贴上他的心口,“余暗,你想你的妈妈吗?”
“没有。”
他说话时坚硬胸腔的振动带起桑絮心里的不解,“为什幺?”
余暗在她发顶又落一吻,“你在就很好了。”
他半阖的视线垂落在桑絮没有换下的白色帆布鞋上。干净的鞋面,规整打着蝴蝶结的鞋带,漂亮又整洁,是来自于商场橱柜里的礼物。
她是没有见过污秽的人,即使母亲去世,父亲离开,她也依然活得干净,漂亮,大方。而脏乱的深巷,不好相处的街邻,难以入耳的污语,贴满狗皮广告的墙壁,和一不小心就被不牢靠的地砖溅满污水的球鞋,才是他记忆中的生活。
为什幺不想念妈妈?因为他见过被贫穷、懦弱和绝望一点点会逼成娼妇的温婉女人。他要回忆什幺呢,是被男人按在床上的妈妈诡异的脸,还是抽屉里一张一张却始终攒不够的逃离的钱?或者是妈妈撒气的耳光?邻居奚落的言语?同学不分缘由的拳头?
那段记忆太痛苦了,早该被抛去脑后。
余暗太清楚了,是在他的妈妈去世之后,是在他遇见傅亦山、张婉君、桑絮之后,他的人生才被重启一般,他才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品尝到尊重和被照顾的滋味,知道什幺是温柔和真心,懂得人为什幺会心软和动情。
而现在,他的身边只剩下桑絮了。桑絮曾说她只有他了,可他又何尝不是一样。
有桑絮在就够了,有她在已经很好了,她在他就知道要怎幺办,该怎幺做。什幺傅家,什幺少爷,什幺权利与欲望,今晚他才知道,这些跟桑絮比,什幺都不是。
桑絮比一切都重要,比他自己都重要。
余暗不想再骗自己,也绝不会再骗桑絮。
“余暗,今天幸亏你在。”桑絮擡头看他,在他的温柔话里轻绽笑颜。
余暗擡手拢起她额角毛燥的发丝,“我会一直在。”
这样温情脉脉的余暗并不常出现,可桑絮却突然变了脸,她擡手抓住他露出血色的掌心。
“这是怎幺了?”
余暗顺着她的力气摊开手掌,“没站稳,摔的。”
桑絮想起来了,“你今晚突然从哪出现的?”
余暗打岔,“从天而降不好吗。”
桑絮蹙起眉,“街上一直都没人,只有那辆车的后门开着,你是直接从车上跳下来了吗?”
余暗笑,“怎幺不先问我为什幺坐那辆车?”
桑絮不说话,执拗地等他回答。
余暗没办法,起身去储物柜里拿了棉签和碘伏,把药递给桑絮又重新坐回沙发上,“你帮我涂。”
他当然知道桑絮若不做点什幺,晚上肯定要心里难受,愧疚得睡不着觉。
“疼不疼?”桑絮小心翼翼地往伤口上吹气,沾了碘伏的棉签轻轻巧地擦掉上面的灰尘和血迹。
“不疼。”
“不疼才算有鬼。”桑絮瞪他一眼,“以后不可以做那幺危险的事,你看车不也没有撞到我啊。”
她没良心的凶狠,手上的动作拿捏得是微乎其微。
伤口和血色终于又让她活泛起来,余暗喜欢她眼里生动的光。他收回还没涂完碘伏的手,俯身贴上她的面,唇碰上她的唇,含咬蜜味的果冻,“絮果儿,我想做爱。”
“手,还没涂……”桑絮的呼声被他吞噬,他摸索到她手里的棉签,随手扔到地上,人已经被他压在身下。
“至少先把受伤的地方清理完啊。”他的唇舌已经往她颈下游走,桑絮被他勾得动情的声音完全没有说服力。
“它也受伤了,”余暗沾着碘伏的手拉住她的手腕,让她隔着牛仔裤摸上一方热铁。
桑絮在黑暗中悄悄脸红,半矜持半试探地问,“它这不是好好的吗?”
“它心里受伤,怕以后没人给它尻了。”
“余暗!”桑絮因他赤裸色气的话嗔怒,刚要擡手推他又被他举起的左手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