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禾野直勾勾地盯着许风亭瞧,似乎是希望对方能问点什么,但却失望地什么也没听到,青年只是接过衣裳,自顾穿上。
一个不想搭理,一个不知该说什么,屋内的气氛安静得有些僵持,不知道过了多久,穆禾野开口打破了沉默:
“十五岁第一次梦遗时,你问我,可是做了什么不寻常的梦,我说没有。”
“那是骗你的,其实我做了一夜的春梦,梦中之人,都是你。”
许风亭手上的动作微顿,一抬眼,就对上了双专注的黑眸,自来恶劣不着调的少年,此刻的神情竟是从未有过的郑重:
“哥哥,我心之所向,从来只你一人。因为喜欢,才会妒忌,才会恼怒,这才失了理智。”
“伤到你,的确是我不对,但却谈不上是故意作践。”
少年抿了抿唇,冷峻的眉眼竟然带着一丝可怜,声音压抑:
“数日未见心上人,重逢之时却见对方同他人成了婚,你叫我怎么冷静?又如何克制?”
许风亭实在是没想到,一番质问换来的竟然是如此直白的袒露,更让他意外的是,早在三年前,这孩子竟然就藏着这样的心思。
那双眼里的情绪太过浓烈,许风亭看得暗暗心惊,他垂下眸子,避开对方的视线,解释道:
“我同阿谨只是逢场作戏而已,什么也没发生。”
穆禾野明显不信,昨日顾谨一口一个娘子的喊,甚至公然冒犯天子,仅凭这样单薄的一句话,实在没有说服力:
“哥哥如何证明?”
山匪之事不便多说,要是被穆禾野察觉到不对,顾谨养私兵的事情也要泄露,许风亭做不来这种背刺的事。
只是自小相伴的情谊,竟然还要证据相佐,实在讽刺。
一时间,也失了任何辩解的心情:
“信不信在你,若非要强迫查探——”
许风亭抬起眼,眸光清厉:
“就当我这十年花下的心血,都拿去喂狗了,陛下这声哥哥,草民当不起。”
这一番话牵扯开太大的情绪波动,刚说完,青年便低低地咳了起来,下意识地捂向心口的位置。
那是他曾经替穆禾野挡过箭的地方。
“我信!我信!哥哥放心,我不会再做什么,你莫生气。”
十年前,太医就说过这处箭伤会留下病根,日后万万不可动怒,这些年,他从未惹过对方生气,静心细养着,方才当真是混蛋,竟然追问不休。
暴戾恣睢的新帝第一次,在心下将自己痛骂了一顿,还不忘替人捋一捋后背,顺顺气。
在这副病弱的身子面前,再多的问询都成了苛责,穆禾野凝视着身旁之人苍白的脸,心想:
其实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这个人能好好活着就行了。是他太过贪心了些,竟然忘了最开始的愿望,不过是希望:
病秧子能长命百岁。
好一会,屋内的咳嗽声渐渐压了下来,许风亭看向身旁难得安静的少年,眉宇间的冷色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