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羊皮发灰,雪狐的绒毛更接近雪的颜色,有瞭它,往后即使程枭领兵打仗,易鸣鸢孤身一人的时候也能多一重保障。
等不及易鸣鸢走近,程枭上前两步,顷刻间缩短瞭二人之间的距离,举著皮子往她身上比瞭比,“我那还有两块小的,先裁瞭做身绒袄,这块当披风,好穿,又快。”
雪狐皮白皙细腻,即使不知道价值,易鸣鸢也能从程枭的语气中猜出它的珍贵,她心尖上难以抑制的发暖,“谢谢,我很喜欢。”
“喜欢,还有呢?”程枭带著笑意把东西收瞭起来,目光在她周身转瞭一圈,“没有报答吗?”
易鸣鸢四下看看,最终把视线停在腰间的玉笛上,在程枭面前吹跟在耶达鲁面前吹感觉有些不一样,但这种微妙的区别她说不上来,隻知道现在有些紧张,她抽出玉笛:“我给你吹首歌吧,是我从小练的。”
这首歌是教她的乐师编的一首简单童谣,节奏缓慢婉转,千百次的练习下,所有音调她全都牢记于心。
一曲毕,程枭久久没有说话,易鸣鸢还当他嫌曲子不好听,摩挲著玉笛道:“要是觉得难听,我以后都不吹瞭。”
“不,不是,很好听,就像听过很多次一样。”程枭回过神,充满希冀地看著她,“再吹给我听一遍。”
“你怎么可能听过,这是乐师特意教给我的,因为我那个时候连最普通的曲子都学不会。”易鸣鸢笑瞭笑,这不是自谦,事实便是如此,不过世上的曲子总有节奏相近的,认错也是常有的事。
她垂下眼睫,重新吹奏。
程枭专注地看著易鸣鸢的侧颜,乐声将他带回那个恬静美好的午后,在他们相识的第二年,易鸣鸢年岁还很小,彼时还会因为吹不好一小拍而苦闷发愁,也会在完整吹出一段后欢呼雀跃。
后来她学会瞭端闺秀的架子,走路不摇不晃,做针织女红,给未婚夫婿绣手帕绣香囊,婚约落成的那一刻起,易府再未响起过偶尔走调的笛声。
程枭想,虽然大邺的京城内看上去歌舞升平,但根本上就是一个不让她做自己的魔窟。
那时他没资格将易鸣鸢带走,现在悔不当初,隻恨没看破广邑外面那张华丽的锦绣皮。
“还是很好听,是我听过最好的乐声。”
程枭率先打破瞭馀音后的寂静,他错过太多,失去太多,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松手瞭。
易鸣鸢没被如此夸过,不好意思的扣瞭扣手,“真的?”
“当然。”他答得肯定。
“那我……下次再给你吹别的曲子。”
易鸣鸢被夸得有些难为情,颊畔微红犹如六月裡被打湿后湿漉漉的桃花。
用过晚膳后,她打算著手放置从车队那裡拿回来的东西,程枭却一直坐在原地盯著她看,过于热烈的眼神让人颇有些不自在。
眼瞧著天色不算太晚,她拿出姚大人的那份盟约放到桌前,“有劳,多谢。”
结果程枭不知想起瞭什么,几秒后指瞭指自己的脸。
“报答。”
埋颈
易鸣鸢咬瞭咬下唇,这人摆明瞭是在拿自己寻开心。
“你……是你把我抢来的,那就应当为这件事负责,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敢作敢当,隻是一个小小的盟约而已,拿到服休单于手上,敲一个金印,如此简单的事情,何必要这劳什子的报答,对吧?”
让她主动去亲一个人,可是万万做不到的。
“没错,很有道理。”程枭神情懒散,捡起随手丢在一旁的绒袍穿上,他仿佛被说动瞭,握著那一卷盟约凑近瞭许多,高大的身躯瞬间遮住背后那盏油灯散发著的大半光亮。
离开那张崭新的茶桌后,他朝著易鸣鸢节节逼近,猝不及防间抓向她柔韧瘦薄的腰肢,单手将人拖拽至身前,稍稍侧头埋入她的颈窝嗡声道:“你是我抢来的,乖一点,不然咬你。”
嘴唇对著的位置正是昨夜张口啃咬的地方,易鸣鸢跟个木棍似的杵在原地不敢乱动,脖颈上的牙印还尚未消除,微红的痕迹是他打上的烙印。
易鸣鸢被遮在阴影之中,耳尖不争气的冒上热气,酥麻感自颈间绵延至全身,小声指责对方的罪行:“你,你欺负我。”
“欺负?这才哪到哪,”程枭把她软嫩的脸颊掰过来吻瞭两下,这个高度易鸣鸢稍稍踮脚才能维持住平衡,末瞭,他手掌猛然拍向怀中人的腰窝,直把人拍得一哆嗦,“行瞭,我去跑一趟,在帐子裡等著。”
人走后,易鸣鸢呆若木鸡,多年前哪裡想到如今会有这种被人肆意妄为抱著嘬吻的境遇?
她一手捂住后腰,一手擦瞭擦脸庞,水光潋滟的眼睛快速眨瞭好几下。
活这么大瞭,就没见过这种脾性的人,道理讲不通,还总喜欢占她便宜,气得她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臭流氓,手劲儿这么大,疼死人瞭!
待痛感散得差不多后,易鸣鸢开始收拾拿回来的东西,她抱起一堆书找寻能放置的空当,转瞭一圈不敢轻易动架上的物品,暂时把它们摞在瞭地上。
无法擅动帐子裡的陈设,她对整整两个木箱束手无策,挑挑拣拣半天,隻好先摸些小玩意安放好。
这一个匣子装的都是些儿时搜罗的玩物,手鞠球是娘亲手做的,还有她解开的第一个九连环,哥哥去江南买的皮影片儿,她全都留著。
在拿起一个巴掌大的毡毛苍鹰时,易鸣鸢微怔,这毛毡边沿粗糙,针扎的孔洞凌乱无序,且已在时间的作用下褪色变旧,若不仔细辨认,很难看出是鹰的样式,也不知是何时放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