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按住开关机键,依旧没有反应。
刚才这一摔,力道不大,不至于把手机摔坏,那么只能是低温导致手机无法开机。
天已经这么冷了吗?
气温也下降到零下了吗?
江柔慢腾腾地往家走,她很想回到家里躺在温暖的被窝里面睡一觉,天亮以后再去上学,可她又不想回到家里面对冷暴力的母亲。
于是她就像个孤魂野鬼一般,绕着街道走了一圈又一圈。
直到她筋疲力尽,才往巷子口走去。
奇怪的是,那里犬吠通天。江柔仔细一听,发觉是自家球球的叫声。
这是怎么了?
怎么叫的如此撕心裂肺?
江柔心一紧,她不顾湿透的裤腿,加紧往自家院落门口跑去。
大门是开着的。
江柔推开半开的院门,就见邻居家张奶奶和她儿子焦急地蹲在院子里,而姥姥一身棉质睡衣半躺在冰天雪地里,半躺在张奶奶腿上。
“姥姥?”
“姥姥?”
张奶奶见到江柔回来,焦急地说:“阿柔,你可回来了,你去哪了,你姥姥摔倒了,球球使劲叫唤,我就让小马出来看看,没有想到会这样,我们已经打过电话了,120快到了。”
姥姥的手已经冰凉,她的意识还没有完全失去,隐约之中察觉到江柔回来之后,张手朝江柔的方向伸去,又重重地落了下来。
张奶奶家儿子小马还穿着单薄的睡衣,他看了眼姥姥紧闭的双眼,也没有了最初的顾忌,起身让江柔扶起姥姥,放在他的背上,往外走去。
张奶奶颤颤巍巍地跟在后面。
小马边走边说:“我们原本以为你母亲在家里面,就没有注意这边的响动,后来球球跑到家里乱转悠,我才意识到可能出事情了。”
江柔还是不解,母亲呢?母亲去哪里了?母亲不是在家里面陪伴姥姥多住两天吗?
那现在呢?
她人在哪?
姥姥呢?
又是怎么回事?
救护车来得很快,在两名医护人员的帮助下,把昏迷不醒地姥姥抬上去之后,江柔也迅速地上去。
姥姥在上车之后,就无意识地往外面呕吐,江柔在医护人员的嘱托下,半抬起姥姥的头部,接过小马递过来的大团纸巾垫在姥姥嘴边,防止呕吐物窒息。
“您好,我姥姥有脑梗,去年三月复发过一次,之后都没有复发过,她最近胃酸胃胀,双脚和双腿有些浮肿……”江柔不是第一次跟随姥姥上救护车,她有这方面经验,不等医护人员询问,她就主动把姥姥的病史详尽地告诉医生。
江柔垂眸看着白发苍苍的呕吐不止的老人,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姥姥,您千万不要有事情,你千万不要有事情啊……
病故
江城大学附属医院南楼急诊室外,江柔听到医生下达的病危通知以后,她借助马叔叔的手机挨个通知了她的母亲、大伯、二伯。
这些都是姥姥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亲人了,理应陪伴姥姥最后一程。
林文是连夜赶回北城以后,接听到江柔打来的电话,她没有回家,直接同丈夫、大哥、二哥等家人马不停蹄地赶回了江城。
翌日中午,雪依旧下个不停。
走廊里静谧无声,江柔孤零零地靠在椅子上,她身上穿得还是昨天的衣服,皱巴巴的。不知不觉之间,江柔已经独自坐在这里十二个时辰了。
腿脚僵硬不已,江柔缓慢地站起身体,望着重症监护室里的瘦弱老人,红肿干涩的眼眸已经哭不出一滴眼泪来了。
医生告诉她,姥姥年纪大了,身体上积攒了不少基础疾病,这次由感冒引起的急性气管炎导致老人呼吸不畅,大脑内供氧不足,出现昏厥。医生最后让江柔通知家人,做好心理准备。
江柔静静地看着姥姥,不由地回想起姥姥刚把她接到江城的时候。那年姥姥身体很好,还没有患上脑梗,还没有扭到腰留下严重的腰伤,每日放学以后姥姥带着江柔去附近的农贸市场采购两人喜爱吃的食物,也不知道从什么时间起,姥姥的头发就从灰白变成花白,脸上皱纹加深,皮肤变得松弛暗黄,走路也要双手持着拐杖。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间开始,姥姥的身体就变得很差,无法独自出远门,连一个人走出巷子口买些馒头都要歇上好几回。
眼下,这个陪伴她半生的老人,就要离开她了吗!
江柔的鼻翼酸涩极了,她的胸腔仿佛被一块大石重重积压,让她疼得喘不过气来。
在这一夜,她不断向漫天神灵祈求,她愿意用她的性命换得姥姥的命,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她可以放弃对父母的怨念,她只想姥姥能够好好活着,她不希望姥姥就这样走,她也承受不住姥姥就这么突然离世。
“啪!”
这一巴掌来得毫无征兆,以至于江柔顶着红肿的脸,麻木地盯着她母亲——林文。一个星期之内,她连续扇了两巴掌,丝毫不顾忌她的情面、脸面。
景国齐伸手拦住林文的手臂,劝道:“小文,你冷静点。”
林文冷静不了,来时的路上她已经了解到江柔昨天晚上才到家,她已经了解到母亲病发时家中空无一人,该了解的她都了解到了。
“我是不是和你说过,和陆衍分手,不要再和陆衍有牵连,你专心陪伴姥姥、备战高考,你昨天是不是去见陆衍了,”林文愤怒地指着江柔,“我给你打电话不接,让你回家不回?姥姥年纪那么大了,你怎么忍心一个人把她放到家里,自己偷跑出去约会,你还有没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