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笨就是有点傻傻的,大公子确实不大擅长教习,李椒不得窍门而已,可比你好教多了。这话我自不会说与堂邑夫听。
“暴露不了,院里那些婢女小厮自然什么都不懂,二公子因老太太娇惯,这个岁数才启蒙学武,根基尚浅,能看出什么?我跟他说我单纯就是记性好,他就信了,还很崇拜我的样子。他那么深信不疑,我都没用找补。”我倒是想好了应对的话。
“尝尝,很好吃的。”我起身将糕点递给堂邑夫,他别过头去,我直接往他嘴里塞了塞,他别扭了两下,一口吃掉,眼睛一亮,嘟囔道:“这些公子哥,还真是会享受。”
这才哪到哪呀,“以后给你更好吃的,说正事儿吧。”今晚他来,可不单是为了给我倒酸水暖脚讨糕点。堂邑夫立时严肃起来,他办正事的时候,是懂分寸的。
正事儿,对,很重要的事儿,可这世间事,说来也神奇,往往越是虔诚,到最后往往越是会出纰漏,而我决不允许。
事情的进展严格按照我的意愿发展,不日就可行动。
不多时二公子那边就叫人伺候了。
“还真是刻苦,三更天一到就起来练武。”堂邑夫不屑的撇撇嘴。
“你快走吧。”
堂邑夫深深看了我一看,转身翻出后窗,消失在黑暗中。
下人房里的火炕除了过年几日,每次刚烧的温和就断火,年后打春更是隔三差五才烧一次,防止返潮,倒春寒极为恼人。
就这已经比寻常人幸福多了,而我自有好去处,先前在老太太屋里,老太太喜欢我在身边伺候,总让我守夜,我窝在她的脚头睡了,她也不介意,有时起夜也不叫我,还给我掖被角,可我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吗,即便她说了不用不用,但我还是一听动静就起来伺候。她是上了年纪的人,起夜必须得有人搀扶。
她年轻时候干活不惜力气,如今身上痛,我便给她按摩疏通,有时按着按着她就睡了。有时我出去做事回来的晚,见快到她起身的时辰了,索性就不睡了,给她继续按,她醒来还以为我给她按了一夜,心疼不已,便让我吃了早饭在她炕上补觉。
下人进来声大了,她还厌烦的让人出去,仿佛被扰了安眠的是她。
我去了二公子院里以后,不给二公子守夜的时候我就回老太太屋里守夜,给二公子守夜的时候,我就等他睡了,悄悄的在他脚边睡一会儿,等快三更的时候,再下来。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为了不让我害怕,假装不知而已,我也假装让他以为我不知道。
他刻苦,喜欢睡前看书,有时看到很晚,仍不尽兴。可是我守夜的时候,他总不用提醒,看一会儿就不看了,每次放下书倒头就睡,下一刻就鼾声如雷。
我便又忍着笑,假模假样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窝在他脚边炕头睡下,我会蛄蛹一会儿,才猫儿一般睡着。非常配合他的表演。
他还会忍一会儿,再三确定我睡熟了,才起身看看我是否蹬被,给我掖掖被角。他真是傻得可爱。
李府自来家规严明,即便老太太宠爱他,也不纵他懒惰,先前他从来不知道人是可以睡懒觉,有一次,我实在累了,在老太太屋里睡的天昏地暗,他找不到我,急躁不已闹起来,直到老太太闻讯把他找去。
老太太掀开帘子,道:“在这儿猫儿着呢!还能给你丢了不成,左不过不在你院里,就在我屋里。”
二公子辩说:“我问过的,您院里的人也没看见她来,我又没敢扰您。”老太太嘘了一声,忙拉着他去外间说起话来。
我狡黠一笑,我真是太喜爱这上郡的大火炕了。
二公子的武功精进不少,外家功夫已经小成,太守准他跟着大公子修习内功心法,政务府务也多有长进。大公子时常褒奖,不时还送来太守的嘉奖函。那个时候,二公子就跟我显摆,他会读给我听,有时会自己添些更好听的词汇。我总是茫茫然看着嘉奖函,又仰头崇拜的看着他,然后在他最得意的时候,很疑惑的轻轻问:“这上边就几个字,好像没你说的多。”
这时他会飞快的合上信函,把它压在厚厚书本的最下面。看着他窘迫的样子,我就觉得自己还挺坏的,他显摆就让他显摆嘛,他骄傲就让他骄傲嘛,他翘着尾巴满天飞,就满天飞嘛,左不过他开心开心呗。可是我忍不住逗他啊,因为逗他我开心。
他研习心法,我要回避,外家功夫的招式上也再不用我帮忙了,可他会让我陪在身边,美其名曰护法,顺便教我识字,谁知我学的飞快,不出几日便能自己阅读。连青竹都忍不问我怎么学的,我倒一副不解的样子,道:“怎么学的?没怎么学啊,二爷读了一遍,我跟着读了两遍啊,就可以了啊,你试一下,你也行。”
青竹一脸无语,憋憋嘴便转身继续忙,不再理我。把绿竹换走,二爷倒是高兴,青竹的活却多了好些。
再后来我让二公子教我写字,他却不愿意了,只教我写自己的名字,和他的名字。
我每日只练这几个字,从写得歪七扭八,到娟秀漂亮。他痴痴的看着我们的名字,道:长安等你长大了,做我的娘子吧,还有四年,我一定最先去户曹请官媒来,谁也抢不去你,到时媒人问你,你可一定要答应啊。
汉家女子十四岁,作成年,可婚配。
四年以后吗,长大吗?我怕是再也长不大了,给师父试毒炼药,是毒不死的,可也坏了我的身子,我再也长不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