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遇到的人都向她颔首。
门口等着的人更是向她鞠躬道歉。
走出门后,歆怡停下脚步,侧过脸看,装修豪华霸气的大门入口两边,各站了一排人,整齐划一地向她躬着身子。
这才对嘛。
飞驰被人开到面前来,程颂拉开副驾车门,歆怡便收回注意力坐进去。至于后续残局,会有人来收拾。
也坐上车后,程颂问:“想去哪?饿不饿?”
歆怡摇头说:“回学校。”
歆怡没有住在学校宿舍,而是被妈妈分了一套附近小区的三房两厅的房子,很小,只有一百二十平,但比学校的宿舍大得多,还没有人打扰她。
程颂便送她回去。
只是车还没开出商场的片区,程颂就接到了陈董的电话,他忙不迭接通。
“小颂,歆歆在你旁边吗?”
陈董温柔缓慢的声音传来,歆怡却打了个寒颤。
程颂看她一眼,答话道:“她在的,秀霞姨,我准备送她回学校。”
陈董说:“送她回家吧,麻烦你了,小颂。”
又不等晚辈再接话,便结束了这场对话。
歆怡知道,她妈妈这是被她气得不轻。
里外都是招惹不起的人物,程颂左右为难,倒是歆怡平平淡淡的,替他指明了路:“回香山吧。”
香山府在城东南的老城区,是燕南市最早的一批富人聚集地,邻居都是些了不起的大人物,歆怡出生以来就随长辈住在那里,程颂一家也是她的左邻。后来渐渐长大,歆怡自己住到了侨城别墅去,在城西南,和妈妈一东一西,横跨整个燕南。
从市中心回来老城区不远,程颂的车也在小区的系统记录里,不仅没受阻拦,还收到了门口身着西服保镖的点头示意。
歆怡注意到了那些人的低头,她想她这辈子是学不会这个动作了。
香山府有21栋法式庄园风格的独栋别墅,程颂的车开到歆怡家那一栋附近后,借着路灯和车灯,歆怡看见家门口停了辆黑色卡宴。
她不喜欢这款车,不仅是因为她觉得车型像haa,还是因为这辆车一出现,就代表陈董是自己开车回来的,专程回家一趟找她麻烦的。甚至着急到,车都没停到地下车库。
歆怡带着烦躁下车,程颂也换了个方向回家,他还和父母一起住在这里。
家里似乎只有陈董一个人,因为没人守在家门外替歆怡开门,她是自己推门进去的。
电视机开着,里头放的不知道是什么节目。陈董正坐在垫了坐垫的降香黄檀木雕沙发上摆弄茶具。听见开门声响,她头也不抬,沉着声音说:“舍得回来了。”
陈歆怡最讨厌她妈妈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她鞋也不换,就这么走进去,沾上外面灰尘泥土的单鞋一脚一脚踩在她妈妈差人手工编织的真丝地毯上,她甚至能透过没贴过的鞋底感受到边缘浮雕图案的凹凸不平。
陈董的心思仍在冒热气的茶汤上,依旧不给歆怡正眼:“今天为什么穿成这样。”
歆怡没坐下,站在一边,刻意道:“为什么不能穿成这样。”
她知道她妈妈不允许她在这些场合穿裙装,无论长短,可她偏要与她作对,她就是要让她知道,她不乐意参加这些聚餐。现在讨厌,以后也还是不会喜欢。
领导的声音却还是沉稳有力,丝毫不受她影响:“陈歆怡,你是觉得你这样做很正确吗?”
歆怡被反问得咽了咽唾沫,心跟着往上边跳。
明明她在回家路上就想好了无数套应对的话术,结果真到了妈妈面前,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倒是这不争气的心脏,跳个不停。
“有什么不对的吗?我现在正是女孩最爱美的年纪。你要是不想我穿,那老让人家送上门来给我干什么?”
陈董扫了眼她裸露在外的双腿,以及那踩在她不菲地毯上的鞋子,一圈金色铆钉挑衅般反射着光。
她抬眼看她。
“我让他们给你送上门,让你改短了吗?”
宴会活动等且不论,权力场上哪有人着裙装?还是改短成这样的?她有心让她踩在她打好的地基上往高处走,她倒好,处处同她唱反调!
歆怡确实耍了小聪明,被这么一说穿,又气又委屈,胸口一阵一阵的疼,半天接不上来话,甩手便坐到邻近的沙发上。
她搬离这里,正是因为她最讨厌这些木头家具,坐起来难受,躺起来更甚,更别提她老容易踢到磕到,脚趾都是钻心的疼。
陈董却还是没有轻易放过她,又换了个话题:“晚上为什么要去酒吧。”
这话一出,陈歆怡不知道哪根筋被点着了,喊着回答道:“我又没有喝酒!”
陈秀霞什么时候被人吼过?只有面对女儿的时候。可陈歆怡不过是她女儿,仅此而已,照样没有资格这样同她说话。
“陈歆怡!”她手拍在红木桌面,响声圆钝,表情也跟着变得凌厉,“我是不是说过让你老实待在学校!既然你自己选择了留在国内的这条路,你就好好给我走完!”
陈歆怡就知道,无论她们母女俩聊什么,话题终究还是会绕回到升学这一块,这个她妈妈最在意的地方。
是,她从小就被送到国际学校,按照妈妈的计划,她现在应该是牛津或者剑桥的学生,再一路深造,读到博士,有个好听的drchan的头衔后,回来跟着妈妈学习管理家业,承接人脉,巩固她建立的商业帝国,而不是在燕南偏僻不堪的郊区,念一个与不知名大学合作的乱七八糟的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