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培养你,因为我希望你有野心,能顶天立地,给她们做一个榜样,做一个方向标,让她们有坚持下去的动力。但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逼你了。你是我的孩子,你怎样都能过上好生活的,就算是陈誉将来接了我的位置,他也是在给你打工。他的能力,我可以担保,但他能不能细致入微、设身处地地考虑到基金会的事,我不确定。”
风渐渐的大了,又卷起一地尘灰,飘了两粒沙子进歆怡的眼睛里,她眨眨眼,好一会不适感才消失。她从座位上站起来,有个女孩给她递来一颗糖,是刚才志愿者们给她们发的,很普通的红金配色包装的利是糖。
她拿在手里,直到坐上车了,都还没吃,就一直握着。天黑了,冬天的日落总是格外的快,没等歆怡反应过来,车窗外就只剩车灯能够照明到的区域可见。
路途依旧坎坷,一癫一晃。歆怡动一动手指,掌心糖果包装纸的锯齿处便摩擦她的掌心,有点刺痛。歆怡想起给她糖果的女孩,不是那个戴粉色眼镜,姐姐已经走出大山的女孩,但也让歆怡记起了陈董说的话。
“她们离开这里,比你来一趟要困难得多。”
她会开车,可认路技术一般般,因为有导航,她可以不动脑。但村里的都是些土路,在地图上只会显示成乡道、无名小路。而且她来的路上吐得天昏地暗,根本无暇顾及窗外是何景色,更别说把车开过的路记在脑子里了。
她和陈董所乘坐的越野车位于车队正中,前后都是志愿者和保护她们的保镖。车内也有一名充当司机的保镖,和副驾驶上的生活助理,那个给她递巧克力的姐姐。
都是她们的人,但夜晚总是充满未知,歆怡不可避免地联想到很坏的情况——这些人“策反”怎么办?比如以索要现金,或是股份、房产、银行卡等为由,将她和陈董这手无寸铁的两个人绑了,怎么办?
歆怡又看向窗外,一束一束光线中,树林、泥土若隐若现。她不禁将手往外套袖子里收。
所以,陈董每回大张旗鼓做宣传,又带上这么多摄影师,也不只是为了面子工程。她其实也会害怕的。但她还是来了。
歆怡突然特别想脱掉脚上的雪地靴,整个人蜷缩在后排座椅上,又靠着陈…妈咪的肩头。可是有安全带,而且她们中间还隔了可以坐人的很大一个空位。
脸上也有些刺痛,歆怡伸出手来,手背往脸上一抹,湿润便铺满脸颊和手背,那股痛感更明显了。她早晨出门前擦了很厚一层面霜,也是因为顺带抹了双手,她才忘记戴手套,可那保湿效果很好的面霜早已经被风卷走。
糖果还在手心,歆怡又想起递给她糖果的那只手,手指发肿发紫,还有好几道裂痕。妈咪说她们还要做饭洗衣服,那用的水会不会和她在旅店用的一样不够热?还是只有冷水?水碰到手上的伤口肯定很疼的。
想到这,歆怡脸上也疼,手心也疼,心里也疼。
她默默发誓,她要做出改变,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幼稚莽撞了。
回到县城旅店的时候,刚过晚上九点,燕南的夜生活正准备开始,县城居民们就已经关灯闭店休息了,怕打扰惊吓到他们,只能等到第二天早上,直升机才来接陈董和歆怡。
直升机落地后,歆怡看见她的a319依旧停在原地休整,垂直尾翼上的sia公主的头发、脸颊、裙摆也成了粉棕色。
烟火
除了挨骂,这是歆怡第一次听见陈董对她说这么多话。
这些话还是有些作用。回到燕南之后,歆怡开始尝试着多去上一些课,每天在学校和小区之间两点一线,就算是阿姨通知她说上次订的东西都送到家了,她也没回去侨城。相反的,她周末回去了香山府,说陪老何吃晚饭,但陈董也回来了,尽管没再和她说什么,母女俩之间也有些莫名的尴尬。
歆怡在学校依旧只上英文专业课,早八和劳动教育之类的其他她一概不去。可就算是专业课,老师教出来的东西,也还是和歆怡念幼儿园和小学时候接触到的差不多,所以她坚持了两天之后又开始觉得乏味。
只是这次,歆怡没有因为无聊就再次放弃,而是拉着程颂一起报名了香港大学冬季的金融课程。虽然课程没有什么含金量,是联合机构一起开展的,只要交了报名费,通过面试就能够被录取,但歆怡想的是,她撇下这些课程这么久,又很长时间没有认真用心地学习过新知识,没法一蹴而就,拿这次课程当作再次入门的敲门砖也不错。
在课程开始前,最先到来的是圣诞节,雨嘉和欧阳都回了国,所以歆怡邀请她们一起上山,住在她的公主城堡里。
十二月底的燕南也算是彻底入了冬,气温比前段时间要低一些,夜间晚风更是寒得刺骨。但三个人还是躺在露台的躺椅上,身上盖了条毯子,望着远处没有被树木遮挡完全的黑麻麻的天空,等待度假村晚上的烟火。
歆怡躺在中间,问说:“你们以后想去干什么?”
欧阳说:“我应该会去哥大读jd,但留在多伦多也说不定,毕业了的话……也许不会这么早回国吧。”
“嗯……我应该也是吧,找个相关的实习,去巴黎待两年,回国之后……”雨嘉说着,转过头来对两人笑:“可能就请你们喝喜酒了。”
欧阳啊了声,坐起身来,问雨嘉:“你们家认真的啊?”
雨嘉耸耸肩,歪着头说:“我也不确定,感觉挺真的,毕竟我姐都快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