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氏既然敢在嫁妆归属上做手脚,难保不会做出调换陪嫁的事儿——当然这也不是一时之功,还得等沈椿先学会了料理家事再说。
俩人说完这些,已经到了就寝的点儿,沈椿看了眼天色,犹豫道:“你今儿晚上。。。还是睡外院吗?”
他们大婚已有二十多天,睡在一张床的时间却不过三四晚,如今俩人既然已经说开,于情于理,也确实该考虑圆房了。
谢钰却罕见迟疑了下,继而神色如常地道:“你先睡吧,我还有些公务。”
。。。。。。
谢家绵延至今,所有谢氏子弟加起来只怕有数万人,当然,如今真正掌权的也就只有谢相嫡出的两支,除了外放做官的叔伯,长公主把人在长安的都唤了回来,向沈椿一一介绍。
沈椿刚把几个长辈认完,忽然听见廊外传来一把温雅的男声:“方才路上耽搁了会儿,是我和景平来晚了,还望伯父伯母恕罪。”
沈椿循声看过去,就见一对儿年轻夫妻走入堂屋,这男子是典型的谢家人相貌,面如冠玉眉分八彩,很是俊朗,女子神采飞扬,眉间英气勃勃,俩人站在一处很是登对儿。
这俩人来得突兀,长公主主动同沈椿介绍:“这是你二堂兄谢锦,这是长缨,圣上的第四女,封号景平,你二堂兄尚公主之后便一直住在公主府。”
谢锦和景平同沈椿见过礼,又笑着对谢钰道:“三郎媳妇过门都快一个月了,我们却一直没见到。”
谢钰见这夫妇俩进来的瞬间,眸光冷淡至极,先是不着痕迹地扫了眼自己母亲,继而漠然道:“你如今是驸马,最要紧的便是侍奉好公主,谢家人嫁娶,便不劳你费心了。”
这话
实在是夹枪带棒,就差没指着鼻子说他是吃软饭的,别说其他人了,就连沈椿都怔住,谢锦笑容有些发苦,景平气不过想要开口,被谢锦轻轻一拉衣袖。
谢钰他爹谢国公不管啥时候都是乐呵呵的,忙招呼家人入席,谢锦还不死心同谢钰搭话,指着席间的一道炙羊肉笑道:“我记得三郎小时候爱吃炙烤羊肉,他三岁的时候贪多吃了几块羊肉,口舌还为此生了疮,祖父恼他定力不够,还罚他去宗祠反省。。。”
谢钰甚至懒得再开口,冷淡地闷嗤了声。
谢锦连着碰了两回钉子,只能好脾气地笑笑,景平公主倒是想发作,但仿佛理亏似的,也硬是咽下了这口气。
沈椿瞧的一愣一愣的——反常,太反常了。
谢钰几乎不会把喜怒表现在脸上,旁人永远猜不透他心里想什么,便是面对代王那样的奸邪之辈,他手段再如何厉害,当着对方的面儿都不会有分毫失礼,更不可能直接给人难堪。
二堂哥两口子怎么得罪谢钰了?
她疑惑至极,忍不住抬眼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看她一眼,低声淡淡道:“三郎和二郎僵持多年了,你有机会可以帮着劝劝他。。。”
她三言两语说明了原委。
谢家这一辈儿除了谢钰天纵之才之外,谢锦在水利上也极具天赋,为官没多久便解决了当地的洪灾水患,眼看着前途大好,没想到有一次外出公差遇到山贼,侥幸被景平公主带着护卫救了,从此便情根深种不能自拔。
但是圣上忌惮谢家,当初是国朝初定,迫于无奈才让长公主嫁与谢国公,等到了谢锦这儿,圣上是怎么也不肯许亲的,没想到谢锦居然是这世上少有的情种,直言愿意放弃权势爵位,只求做驸马尚主,圣上听他肯自断前程,龙心大悦,一下子松口允婚了。
两口子在公主府逍遥快活,谢钰可就倒霉了,谢锦的天资对谢家也是大有裨益,谢钰和祖父自然对他寄予厚望,已经为他安排好了日后前程,没想到他来了这么一出儿爱情戏,谢钰多年筹谋付之一炬。
他盛怒之下,直接开宗祠将谢锦撵出谢府,还让他纵身不得归宗,让谢锦彻底成了无家无宗之人,备受冷眼奚落,甚至于过年想见父母都只敢在府外偷偷相见,这惩罚实在是太重,与流放砍头何异?
沈椿听得两眼发直,她抬眼看了看恩恩爱爱的谢锦两口子,忍不住发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可是二堂兄真的很喜欢公主啊,你看他现在多高兴。”
这话恰好戳中谢钰逆鳞,他淡漠地瞥了眼沈椿:“若是人人都凭喜好行事,那还要纲常伦理做什么?”
沈椿现在手头有钱,胆子也见长,小声道:“人和人不一样吗,有的人愿意当大官,有的人就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她飞快地抬眼瞄了眼谢钰。
谢钰眼底泄出一丝锋锐,淡淡问:“你的意思是。。。我不近人情?”
他问出这话,足见已然动怒。
他指节轻敲桌案,不重,却透着几分森然的威逼意味:“你觉得我的处置有错?”
沈椿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半天才憋出一句,有些求饶意味:“给我点面子吗。。。”
谢锦一向是谢钰的禁忌,谁提了都要吃挂落的,沈椿话里话外为谢锦说话,本来让他颇为不快,谁料沈椿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让他的火气都不知向哪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