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又有?七八只利箭齐射而来,达那罕带来的人就像是割麦子一样倒下了,转眼河边就剩了他一个,他大惊失色,忙抬眼朝着箭矢射来的方向看过去?,就见稍高一些的山坡上站了一排人,为首的那个一身?圆领劲装,腰勒革带,一张面孔如莹然美玉,衣裳简便,气势却不见分毫。
夜空下,他手持长弓,衣摆被寒风吹的飒飒作响,一双眼眸亮得?犹如寒星。
达那罕怎么会不认识突厥的死对头,又惊又怒:“谢钰,你?是谢钰!”
他一咬牙就要?挟持沈椿,不料山坡上又射来一箭洞穿了他的胸口,这一箭的力道极大,几乎要?将他肺腑击碎,甚至将他直接掀下了马。
他眼看自己是活不长了,便呸了口血,高声笑道:“哈哈哈,谢钰啊谢钰,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种,居然以身?犯险跑到突厥的营地!”
他口角流血,又指了指沈椿:“可惜你?这婆娘早和谢无?忌有?了首尾,趁着你?和突厥打得?火热,偷偷跑到敌营来见老情人,倒让你?做了这活王八!!哈哈哈哈哈。”
他边说边大笑三声,头一歪,就此气绝。
他这些自然是胡说八道,沈椿自然不会拿他的话当回事儿,只是听他骂谢钰骂得?难听,她勃然大怒,抬起腿重?重?踹了他尸首几脚,边踹边咬牙切齿地骂:“你?。。。才是。。。活王八,你?是。。。狗养的。。。东西!”
她发泄完之后,急急忙忙地向谢钰迎了过去?,她眼眶一酸,一边儿哭一边张开?双臂:“谢钰!”
谢钰带着人翻身?下马,跑下山坡朝她迎接过来。
等跑到近前,
她才发现情势隐隐不对,谢钰带来的几个部曲,包括长乐在内,一个个都面色古怪,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只有?谢钰背着月光,瞧不清脸上的神色。
她顺着他们?的目光低头看了眼,就见自己身?上还?裹着谢无?忌给?她的大氅,这大氅上面用金线绣着麒麟,一看便知是男子所用之物?。
沈椿心头一凉。
方才达那罕骂得?那般难听,口口声声说她趁着丈夫打仗来私会情郎,她本?来还?觉得?自己行得?正坐得?直,现在看她身?上又穿着谢无?忌的衣服,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脚步不知不觉慢了下来,有?些无?措地停在了原地。
谢钰也?在跟其他人一样怀疑她吗?
他是不是对她失望了,觉得?她朝三暮四水性杨花?
他是不是也?恼了她了?
她肺腑犹如火烧一般,两只手不安地搅了起来。
不料谢钰却并未有?分毫停顿,他仍是大步向她走了过来,主动把她拥在了话里,嗓音微沉,难得?透出几分焦急:“昭昭,你?没事吧?可有?伤着?!”
她脖子方才被绳套套住,磨破了一层皮,伤口还?泛着青紫,瞧着极为狰狞,谢钰指尖在她颈上轻轻摩挲了下,心疼无?比,神色自责,不知不觉皱起了眉。
他的反应在沈椿意料之外,愣了下才道:“没,我没什么事。”
她又忙解释道:“这人在胡说八道,我不是主动来找谢无?忌的,这半个月你?没有?一点?音讯,城里都传你?生?了重?病,他们?来医馆挟持了我,说突厥人是给?你?下了毒,只有?他们?才有?解药,要?是我不跟他们?走你?就得?死,他们?,他们?还?说我不走就要?杀了我师父师母,我没办法,这才跟被他们?胁迫上路的,路上我一直想找机会跑来着。。。”
谢钰见她语调急切,心下更生?怜惜,把她拥入怀里,轻拍她后背安抚:“我知道,我知道,你?定是被迫的。”
就算不提儿女私情,眼下他和突厥正打的你?死我活,昭昭怎么可能主动投身?敌营,给?突厥送上把柄?她绝不是这样的人。
他甚至能猜到突厥是以什么理由威胁昭昭的,若非他大半个月杳无?音信,想来昭昭也?不至于?中了他们?的奸计,更不至于?遭受这些委屈,念及此处,他心中愧疚更甚。
沈椿眼眶有?点?发热,反手也?回报住了他,在他怀里呜呜哭了几声。
她哭着哭着终于?反应过来,也?不顾脸上还?挂着泪,重?重?在谢钰背上拍了下:“不对,你?没中毒啊?!”
见她终于?开?始翻旧账,谢钰也?只能苦笑了下,坦然认错:“是我的不是。”
他微微拧眉:“谢无?忌是细作出身?,边关细作猖獗,甚至胆大到给?我这个主帐下毒的地步,我为了查出细作,这才将计就计佯装中毒,为了保密,就连贴身?之人都不能告知,自然也?无?法写信了。”
“后来收到消息,你?被谢无?忌的人带走,我便亲率部曲直追了过来,这一路忧心你?的安危,幸好你?安然无?恙。”他微微出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发顶:“从今日起,你?先随我留在云城,咱们?再也?不分开?了,好吗?”
沈椿没回答,却搂他搂得?更紧了些。
谢钰带来的几个部曲见两人紧紧相拥,都识趣地背过身?去?,他们?的态度随着主人,既然谢钰笃定沈椿和谢无?忌没有?私情,他们?自然也?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