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一个送葬队伍经过寻物坊门口,原本我并不在意,直到我看见陈穆也跟在队伍后面,满脸哀戚。
我问过路人:“谁家做白事?”
“是郑大官人家的二公子郑士潼的夫人,前几天因病去世了。”
“夫人叫什么?”
“杨青蓉,她原本是陈举人的妻子,嫁过去后与郑家二公子不清不楚,陈举人一怒之下就把她给休了。没想到没过几年,郑二公子竟然就把她娶进门,还是正室,我看他们二人之间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另一人插嘴道:“当初为了娶她,郑士潼不惜和郑老爷翻脸。红颜薄命,这才享了几年的清福,人就没了。”
这段往事陈穆没说过,我一直以为杨青蓉是他的妻子,原来他已经休了她,她也早就另嫁他人。
怀念一个被自己休弃的妻子,是因为爱,还是杨青蓉所说的内疚,恐怕只有陈穆自己才知道。我能确定的是,我在阵法中所见到的记忆不是他真正的回忆。
杨青蓉下葬后没几天,陈穆又来了,他看了我一眼,我便知道他没有放弃。我给他倒了一杯茶:“不如你从头到尾把你和杨青蓉,还有郑士潼的事情说一遍。”
他看着手中的茶杯,过了好久才开口说:“最初娶青蓉是奉母命,也是遵师命,我并不喜欢她。青蓉嫁过来后,我对她不好,总是冷落她,可她从不在意,只想一心一意做我的妻子,侍奉我的母亲。有这么好的妻子,我却不知道珍惜。”
店外传来一声冷笑,“哼,你们男人就是这么贱!”一个妇人走进来,“得到的时候,从不珍惜,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陈穆看到她立刻放下茶杯站起身,面色局促,“你,你怎么来了?”
妇人打量了一圈我的店,“你能来,我不能来吗?浮生寻物坊,你要寻什么?她人都死了,你还想要找什么?”
陈穆没敢回答。
妇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压下眼底的不满,勉强向我行了一礼,“妾身苏秋,我夫君让姑娘见笑了。”
原来她就是苏秋,她全身上下穿戴精致,一看就是大户家出身,而且一身行头也绝非陈穆这区区举人能供得起。
我说:“没关系,我打开门做生意,进来的都是我的财神爷。”
苏秋转向陈穆喝道:“没出息的东西,还不回去!”
他不敢再多说一句话,挪动步伐,离开了店铺。
苏秋却没有跟他一起离开,而是在他原来的座位坐下来,端起那杯他还没来得及喝的茶,抿了口。
看她没有要走的样子,我问:“陈夫人也有想找的东西?”
“你这里什么都能找到吗?”
“是,只要是你丢失的任何东西,都能找到。”
“我与我夫君的旧情呢?你也能找回来吗?”
苏秋不是第一个提出这样要求的客人,但最后得到的往往都不是他们想要的。
我说:“感情这东西没了就是没了,没有丢失一说。就算真的能找回来,情是旧情,但人已非旧人。”
苏秋低声重复了几句:“情是旧情,人非旧人……”
她抬头对我一笑,“姑娘一语中的,倒是点醒了我。我还想请问姑娘,我夫君来你这是想找什么?”
客人的隐私不能向他人透露,就算是至亲至近之人也不行,这是开店的基本守则,于是我摇头,“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她也没有追问,“你不说我大概也能猜到,无非就是杨青蓉的旧物,梳子、发簪、衣物、胭脂水粉等等,当初她被赶出陈家,留在陈家的东西早就被我给烧了,你是找不回来的。”
我微微一笑,没有接她的话,如果东西被烧了就找不回来,那我这店早就关门了。不过她对陈穆心心念念想找前妻之物的举动没有一般女子的醋意大发,这让我有些好奇。
“陈穆忘不了杨青蓉,你不生气吗?”
她笑了笑,“生气啊,我很生气,可有什么用?说到底当初是我一心要嫁他,拆散了他和杨青蓉,都说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如今这苦果到了我身上,我也只能受着。”
“是你拆散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