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秘书科的工作,真的不适合他,唯唯诺诺,陪着笑脸,看人脸色行事。
这些,兵王真的受不了。
当然,别人也受不了他。
于是,过了没多久,就被下放到了小车队当了司机。
市委政府车队的司机,有一条泾渭分明分明的鄙视链。
领导级别越高,司机地位也跟着水涨船头高,鄙视链低端的,就是那些属于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的,而方舒进了车队后,就成了鄙视链最最低端的那一个。
因为他对于出车,都是被动等着办公室调度,从来不会自己去争取。
而且,他确实不知道,这种工作安排,还可以自己去争抢。
所以,他的出车率最低,服务的对象,也都是没有实权友情出演的那些领导。
起初方舒很苦闷,都快把在军中树立起来的绝对自信给消磨了。
岁月最能塑造人,随着时间的推移,方舒渐渐释然了。
方舒对这样的生活,适应了,甚至觉得舒适度还不错。
只是,每当想起丛林里和国外的那些特战岁月,烦闷和失落每一次都潮湿了他的眼睛。
别人把他当成笑话,他我行我素,并且在心里默诵一句唐伯虎的诗。
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直到他被王兴良选在了身边,一步登天地当起了秘书兼司机。
然后,就被王兴良渐渐洗脑,才知道体制内原来是这样的。
他才知道,原来的自己,只知道院子的四角天空,只知道下雪天狼会到村子里来,不知道春天也会有狼。
王兴良有专职司机,但他更喜欢方舒开车外出,凡是带有私密性质的出行,都跟方舒一道出来。
笑话变成了神话,变化了无数目光和脸色,收获了无数讨好和奉承。
可如今,王兴良罹难,他知道前头等着自己的是什么。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现今的方舒,被打上了鲜明的“王氏”标签。
以现在方舒的政治智慧,他看得一清二楚。
体制内,没有领导会重用贴着别人标签的人。
都是唯恐避之不及!
一朝天子一朝臣,千古未变,将来也不会变。
方舒愣怔了好一会,才勉强整理好情绪,跟父母说了一声,要立马回去。
好在,接姐姐的婚车已经远去,女方这边的仪式已全部完成。
晚上酬谢亲友乡邻的事,交给父亲代劳即可。
听说方舒要走,好多人立马围过来,问这问那。
所见皆笑脸,所闻尽好音。
家乡的父母官,青平县和望关乡的领导,握手再握手,依依不舍地跟方舒寒暄告别。
其余一干乡邻亲友,羡慕的,与有荣焉的,看着。
青平县县长孟繁华,此刻就紧紧地握着方舒的手,“兄弟,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以后回家乡,不告诉哥一声,别怪哥说你不懂事。”
一旁的县乡领导,都不住地点头,孟县长的话,就是他们想说的话。
跟常务副市长的大秘走近,那好处能少得了?
方舒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点头再点头。
心里却在苦笑,就怕两个小时都不要,这些人中的绝大多数,会如躲瘟疫一样躲避自己。
坐上开往市里的大巴,方舒心如乱麻。
他拿出手机,打开“同光发布”,一个副厅级实职领导出事,肯定有消息出来。
“近期,我市连续暴雨,多地发生洪涝灾害,常务副市长一行三人驾车前往塘平县灾区,四小时后失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