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发出轰隆轰隆的声音,车厢小幅度地左右摆动,窄小的卧铺位上,乔澈屈膝踩在床上,一手抱着膝盖,另一手头一次主动地拉住霍明绪的手指。
“谢谢你带我出来过年,”坚硬的外壳终于被撬开一个口子,乔澈的语气很真诚,认真地看着霍明绪:“这是十年来头一次有人陪我过年。”
霍明绪的小指被乔澈依恋地拉着,眼睛清澈,以一种无比信任的眼神看着他。霍明绪的嗓子发堵,很想哄哄他,说以后的每个年都会陪着他一起过。
可这话他说不出口,“以后”这两个字对于乔澈来说太奢侈,像一道看不见的网,不能提,只要一提就会被收紧,让人喘不上气,两个人都痛。
还没等到熄灯乔澈就简单洗漱完躺下了,侧躺在床上捂着胃,摇晃的车身让他想吐,只能闭着眼试图让自己尽快睡着。
霍明绪心里着急也无济于事,给陆成川发了几条微信,因为信号不好迟迟发不出去,只得坐在旁边,手帮他捂着,乔澈两只胳膊环住霍明绪的手,皱着眉,睡得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直到熄灯,女人才带着两个孩子回来,见乔澈已经睡了,小心地哄睡了孩子,看到霍明绪一直在旁边坐着,忍不住小声问:“您不睡吗?”
霍明绪朝女人笑笑,低声回答:“他胃疼,要我在这儿才能睡一会儿。”
女人看着乔澈的睡姿,眼神温和了下来:“你们感情真好,我当初怀妹妹的时候后期也睡不好,那时候我老公也是这样,每天晚上手搭在我的肚子上,在床边陪着我。”
霍明绪的目光落在乔澈的脸上,女人打了个哈欠:“祝你们长长久久。”
好在这段时间有霍明绪的照顾,乔澈身体恢复得不错,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隔间里起的最晚的一个。
“你醒啦?新年快乐!”抱着孩子站在旁边的女人见状,扬了扬下巴:“那是你爱人帮你准备的温水,他在车厢那头接电话,说是如果你醒了让我提醒你喝点。”
“新年快乐。”乔澈坐起身,道了谢,拿起杯子喝了两口,女人笑道:“胃好点了吗?”
“已经好了,谢谢。”乔澈眼中带着诧异看着女人。
女人脸上还带着笑:“是你爱人说的,昨晚他一夜没睡,我问他,他说你胃疼,要他陪着才睡得好,他对你可真上心!”
乔澈一愣,隔间的门被拉开,霍明绪手里拿着手机刚好走进来,正好对上乔澈的目光,又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保温杯:“醒了?”
乔澈点点头,霍明绪坐在他床边:“埃克斯打电话过来问我们要不要过去吃午饭,你怎么样,如果不舒服我们先回去休息。”
乔澈摇摇头:“我好了,可以直接过去。”
他的脸色确实没那么苍白了,云市天气好,霍明绪也有心带他逛逛,刚一出站,就看到一辆非常高调的大红色越野车打着双闪停在路边。
“霍总!”看到霍明绪,驾驶座的车窗放了下来,一个二十来岁金发碧眼的男人从车上跳下来,“新年快乐!欢迎来到云市!”
“新年快乐。”霍明绪的手搭在乔澈的肩上:“这是我爱人乔澈。”
埃克斯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乔澈,夸张地倒吸了一口冷气:“难怪能让霍总都动了凡心,原来乔先生这么好看!”
乔澈温顺地被霍明绪搂着,露出一抹笑来:“新年快乐,埃克斯先生。”
“叫我埃克斯就行,走吧,我老婆在家等我们回去呢。”埃克斯说着打开后备箱,帮霍明绪把行李箱放了进去。
今天是大年三十,云市多了不少过来度假的游客,二十来度的气温,街上的人都穿得很少,没了寒冷和白雪,也没有亮起来的红灯笼,好像过年的氛围都少了很多。
车子很快停在一处别墅区外,埃克斯按了两声喇叭,没过一会儿,从院子里走过来一个男人,看到乔澈立刻迎过来。
“您好乔先生,叫我夏霖就好,久仰大名。”夏霖主动伸手,打趣道:“总算是见到霍总的心上人了。”
这一对连调侃都如出一辙,乔澈垂眼看了看伸到面前的手,笑着摇摇头:“您好。”
夏霖放下手,扬眉看着霍明绪:“霍总不会是管的这么严,让乔先生都不敢和我握手吧?”
霍明绪无意替乔澈解释,无奈道:“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您误会了,我是一名入殓师,所以不太和其他人握手,有些人介意这个。”乔澈解释道。
“为什么会介意?”刚锁了车的埃克斯凑上来:“在t国这是很高尚的职业!”
埃克斯不是很懂,又看着霍明绪:“难道不是吗?”
“是。”霍明绪伸手牵住乔澈:“在中国也是一样。”
年轻人一起过年一切都是以从简为主,夏霖懒得煮饭,直接在酒店叫了团年饭套餐送过来,埃克斯开了一瓶红酒,给霍明绪倒了一杯,又要去给乔澈倒,霍明绪伸手盖在乔澈的杯口上,拒绝了:“他胃刚刚做过手术,不能喝酒。”
埃克斯耸耸肩:“那行吧,既然你老婆不能喝,那就只能你替几杯了。”
他普通话说的不好,偏偏因为平时叫的多,“老婆”两个字喊的格外流利,乔澈坐在霍明绪身边,乍然听到这个称呼,忍不住看了霍明绪一眼。
两人刚从车上下来,只脱了外套,霍明绪穿了一件黑色的羊绒衫坐在竹椅上:“可以。”
四个人坐在院子里边吃边聊,不知不觉就是一两个小时,下午的阳光照在身上十分暖和,埃克斯嘴上说的硬气,实际自己酒量最差,喝了半杯就有点多了,拉着霍明绪喋喋不休,最后干脆把椅子搬到他旁边,肩膀挨着肩膀地质问霍明绪为什么这次过来不把合同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