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瑜安颔首轻笑两声:“可惜,我不是来叙旧的。”
“我清楚。”简松不为所动:“你来寻仇,但这可不是什么好机会,三松的法务部比当年成熟更多,你现在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全部都会成为侵犯名誉权的证据。”
简松非常明白他在怕什么,语气中展露着漠不关心的自信:“周围这么多媒体在,连证据都有各个机位的全方面拍摄,小心刚出来就回去。”
白翌不由自主握紧景瑜安的手,这位中年oga能感受到他信息素中泄出的紧张,安哄似的拍了拍白翌的手背。
再深吸一口气,说:“十几年前那个案子,结局早已是板上钉钉,我再纠缠也毫无用处。我今天也不是来寻仇,是来给你送礼的。”
“十几年前就应该交到你手里的东西,稍微晚了些,但还有意思。”
宴会厅内的灯光“啪”一声关闭,幕布落下,随投影仪运转的声音,一道蓝光穿破黑暗迸射出去。
电脑里的声音比幕布上正在激活的深蓝色画面率先传出,听上去是个小孩子天真无邪的笑声,耳畔还有海水波涛一遍遍翻涌拍打的声音。
人们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安静看着幕布上逐渐浮出影像,那是一个看上去六七岁的小男孩,穿了件纯白的短袖上衣,衣服上印着个可爱的泰迪熊头,裤脚卷到膝盖上方,兴奋地奔着退潮的浪头跑去。
影像的画质有些模糊,看样子是用很老旧的型号手机拍摄,年代感像是一层暖黄色的滤镜,海水在一层层的虚化。
海浪向深处退走,男孩哈哈笑着跑到很危险的远处,画面随之颠簸起来,看样子拍摄的人是有些着急地跑了起来。
“小少爷!危险!别再过去了!”
偏偏那小男孩突然蹲在海里,影像里传来奔跑时呼呼的大喘气声,紧接着画面一抖,小男孩在远处举着个巨大的海螺大笑。
海浪紧随而来,他湿了脚,尖叫着飞奔回海岸。
简泽宁撑腮无聊,自言自语:“谁啊,我哥小时候?”
她推了推旁边的简杉:“大伯,你见过小时候的他没有?”
简杉没有回应。
简泽宁没当回事,继续叫道:“大伯,哎……!”
她看到简杉正死死盯着投影仪幕布,眼眶肉眼可见地发红,目眦极大,瞳孔紧缩着颤抖。
简泽宁没见过简杉露出这样的神色——三松第一继承人向来沉着冷静,不会在外显露任何情绪,但很明显,他现在根本无法控制地捏紧拳头,双唇抿死,眼中呈现出极度震惊的悲愤,定定看着那泰迪熊印花。
“大……”
简泽宁豁然想起什么,捂嘴坐回座位,再不敢冒出半声。
简杉每年清明、中秋都会取消一切行程去为妻儿扫墓,这一扫就是二十多年,无论多忙,或是身在世界各地,那一天一定会返回来。
他的妻儿因交通事故去世的时候自己还没出生,自然不认识他们的长相,但简泽宁也曾在祭祖时偷偷跑去看过两眼。
只记得灵位上摆着一张母子合照,照片具体什么样子早记不起了,但那个孩子衣服胸前的巨大泰迪熊图案着实能留下不小的印象。
……影像里不是简泽章小时候,这是简杉的妻儿啊。
画面一转,一缕乌黑的发丝被风吹进镜头。女人撩起碎发掖在耳后,未能聚焦的镜头只留下模糊不清的侧颜。
“快给李叔道歉。告诫过你不要乱跑,海边很危险,净叫人担心了。”
小孩子低头小声地说“对……对不起。”
继而迅速仰脸举着海螺笑:“妈妈!看!大海螺!”
女人拍掉他身上的沙:“好啦好啦。回头叫人给你洗干净摆出来。快去换套衣服,我们要出发了。”
“夫人,走这么早吗。”
“刚刚接到小叔子的消息,他邀请我们去参加as娱乐成立的剪彩活动,稍微绕过去看看吧。”
“那家宴呢?”
“结束以后一起再去就好,正好提前见见他的爱人。”
影像至此戛然而止,幕布升起,屋内灯光点亮的瞬间,在场不明不白的宾客们听到“啪”地一声巨响。
简松猛地掀翻椅子:“景瑜安你疯了!这是什么场合,放的什么东西!妄想拿什么合成的假视频混淆视听?你不会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我们简家是多么禁忌的一件事!”
景瑜安吓得后退几步,景天立马在身后托住他的腰。
景瑜安稳住身子,正要开口,主桌传来声低沉沙哑的:“简松。”
简松拄着拐杖回身。
简杉用手帕蘸了蘸眼角,慢慢撑着桌子起身,声音勒得很紧,几乎是在用喉咙向外挤字:“你邀请他们去剪彩做什么。”
“他们和你那as娱乐没有一点关系。”
“或者说,你只是想把他们引去一条平时不会走的、车流量少、车速过快的路上。”
简杉缓缓抬眼,刀锋般的目光追逼而出,寒光涌动。
“然后利用你提前准备好的货车,制造出一场意外。”
简杉的声音冰冷冷的:“这么多年来,我不是没怀疑过你。但我想你再是贪图家产事业心重,再是心狠手辣,至少也不会对我的孩子下手。”
“大哥,还是不要胡猜乱想了吧。”简松干笑两声,神色自若得不见局促之意:
“万事讲求一个证据。现在就连这个视频的来源和真实性都没法确认,怎么就开始怀疑上我。”
真相
整个宴会厅的气氛骤凝,陷入一种呼吸停止的死寂,所有人大气不敢出,全然瞪眼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