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众人方才返回外城,一路行来,从众人的闲聊中,扶苏这才了解到眼前姑娘叫李念慈,今年十六岁。
秦始皇时期,全国实行宵禁,自扶苏登基后,为增加商业税收,便废除这一制度,夜市从而逐渐兴盛。
晚间,外城街道上,灯火通明,小摊林立,各种吆喝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
逛了一圈,扶苏也没有找到什么,能让他提起兴趣的事,三步一个的小吃摊倒是吃的他满嘴流油。
俗话说,饱暖思□□,即使是有三千后宫的扶苏也没能在此时脱俗。
正说着,几人走到一处勾栏前,门口还有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轻声吆喝,揽着来客的胳膊便往里面走。
看到这个场面,情窦初开的念慈此时已是羞红了脸,早在村中,她便在长辈们茶余饭后的闲聊中了解到这是什么地方。顷刻,一种可怕的念头在她心中迅速产生。
念慈紧紧抓住衣角,脸上瞬间被恐惧吞噬,她默默跟在扶苏身后,死盯着扶苏的后背。
扶苏并没有意识到身后的冷意,仍是欣赏着前方热情风骚的姑娘们。
第一次看到这种前世被封禁的场所,扶苏心中兴趣大起,想要过去一探究竟。
“韩老弟,有没有去过勾栏?”扶苏一脸笑意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扶苏深知,还未出世的韩信,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若是能在前期抓到他的黑历史,想必二人的关系便会更加紧密。
“曾去过一次。”韩信神情平淡,轻声说道,眼睛却是盯着勾栏门口的姑娘。
听到二人谈话的内容与自己无关,念慈稍稍放下心来。
有些人生来就是爱好八卦的,念慈正是这样的人。她快步向前,与扶苏一左一右,将韩信挤在中间。
“怎么就去了一次?在里面碰到你相好的啦?”扶苏嗤笑道。
韩信心中五味杂陈,强忍下即将涌出的伤感,神色暗淡道:
“嗯,她叫阿香。”
“他在勾栏里做歌女供我读书生活,我出来的那天晚上正是去那里找她告别。”
看着韩信假装平静的讲起他的过往,扶苏想要说些什么,却是没有开口。
念慈对面前的韩信更是充满好奇,这是第一次听到他讲起自己的感情史,还是一位在勾栏里的歌女。
在韩信更年轻的时候,在他离开老家外出流荡未被带到秦王宫之前
意气风发的少年,就遭遇到人生中的种种苦难,收获到了一场场失意。
那个少年如流浪狗一般,每每想毛遂自荐的时候,却连各位大人物的府门都没能进去,根本没有机会展示自身的才华。
一天夜里,身无财物,饱受饥寒之苦的少年瘫倒在某个大人物的门口,眼睛死死盯着府门,充满了不甘。
正是那个夜里,府门开了。
出来的不是他想见的大人物,而是忙完准备回家的香姬。
许是两个苦命人同病相怜,香姬将少年带回了自己的住处。
两个人就这样在那处小房子里相依为命。
每次香姬夜间出去做事,少年便点灯读书等她回来。
很长一段时间里,二人相敬如宾。
后来,意识到不能再继续下去的少年,在某天夜里选择离开。
韩信缓缓抬头看向夜空,那里一片昏暗,却又有着无数繁星闪耀微光,他的声音顷刻高昂:“他日我韩信封侯拜相之时,必当荣归故里,迎娶香姬!”
“我要让香姬成为最幸福的女人,让所有人都知道,香姬她没有看错人。”
他心中的情绪在这一刻尽数迸发而出,全然没有刚才冷静的样子。
街上的行人们听到这突如其来的誓言,不知所云,察觉到原来是位白净青年所说,顿时笑声一片。
是啊,在勾栏门口说这种深情的话,着实是太过于反差。
歌女们注意到异样情况,笑盈盈的朝着这边跑来。
与起哄的路人不同,韩信身边这一行人纷纷沉默,饶是八卦的念慈看着面前这位,比自己并没有大上多少的韩信,却是这样自豪的对待自己的感情,想想自己的境遇,不免悲由心起。
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扶苏,只是挠挠头,没有说话。他依稀记得,有那么一人曾经说过:世上唯有痴情,不容他人取笑。
此时扶苏早已没了继续打趣韩信的念头,他拍了拍韩信的肩膀,郑重道:“韩信,今天我给你划条路,走么?”他顿了顿,还是提前把话说出口。
扶苏神情严肃,直直看向韩信双眸,继续道:“一条足以让你封侯拜相,扬名天下,乃至后世之人听到你的名字,都会心头一震,尽皆垂首的路!”
扶苏嘴角微翘,用你小子未来的成就来向你保证,哥就白嫖你一回!
闻言,韩信顿时双目瞪大,呼吸急促,脸上尽是不可置信之色,几个沉重的呼吸后,他当即激动的跪倒在地,垂首之间,本是束好的头发此刻已是贴在地上,只听他一字一句道:
“我韩信对天发誓,此生绝不负你!”
人群顿时一寂。
扶苏点了点头,心中同样是激动万分。
察觉到无数路人投来的目光,扶苏迅速将韩信扶起,然后带着众人挤出吃瓜的人群,便要回到宫去。
随着众人进入内城,念慈心中的疑惑更加深重。
她原本以为扶苏等人,是居住在外城的富商,可是当他们能在夜间如此轻易进入内城时,一切就完全不同了。看着城中时不时走过的巡逻甲士,念慈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困惑:“公子,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