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扶苏这般话语,韩信瞠目结舌,不待他做出回应,扶苏便下了逐客令:“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韩信缓缓起身拜别,向着殿外走去。
看着韩信离开后,旁观许久的陈平不解道:“陛下何故如此信任韩信,他是楚人,楚国对大秦有着血海深仇,而他不过二十尔尔,在秦并无亲人,若是独自在外领军,无人监管之下,恐会叛反大秦,致使陛下威严扫地。”
闻言,扶苏摇了摇头,看着陈平那总是不茍言笑的面容,遂说道:“朕对韩信的信任就像对你一般,朕相信他,即是相信朕自己看人的眼光。”
“若是连你们这些朝夕相处的人都不相信,那朕不就真的成坐在石头椅子上的孤家寡人了吗。”
陈平默然,对于感情,他没有太多想法,作为谋士,为国谋计,靠的从来都是能力,而不是感情。
扶苏话锋一转,望向陈平道:“陈平,你想当丞相吗?冯去疾老了,做不了多久,你若是有意,到时候那个位置,朕倒也不是不能为你争上一争。”
少有表情变化的陈平听到此话,不禁骇然,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听,望着扶苏严肃的神情,这才确信都是真的。
丞相,那可是贵为三公之一,多少官员穷极一生也达不到的地位,陛下这就如此轻易的许诺出去了?
想起之前为了一展胸中才华,不知道去拜访过多少个贵族官员,多少次睡在屋檐下。后来受陛下看中,协助处理政务,本以为会做一辈子的幕后之臣,而如今终是一飞冲天。
陈平心中欣喜无以复加,很快反应过来,眼眸中泪光闪烁:“陛下,陛下的恩情,臣此时此世都报答不完啊。”
突然,扶苏像是想到什么似得,直勾勾的盯着陈平,严厉道:“你可别动啥歪心思,只待他自己老去才好。”
言罢,扶苏转身便离开,留下还跪在地上的陈平。
陈平旋即起身,喜悦之色挂满脸上,嘴中嘟囔着:“冯去疾,冯去疾。”
十二月,冬季寒意初现,四野荒芜。
自进入陈县后,扶苏便命陈平开始整顿户籍,购买粮草,安抚流民。
陈地,作为扶苏亲身收复的第一块领地,其意义不言而喻,若是治理得当,收获大量民望的同时,还能够有效减少叛军的数量,毕竟,如果能过的好,谁还愿意继续打下去。
秦军先后失去两处粮库,大军暂时只能依靠洛阳的粮草艰难支撑,所幸在陈地的抄家中,获取了大量粮草,逐渐缓解了紧迫的形势。
由于此次出征,所带文官不足,占领陈地后,县令一职暂时由当地的世家大族们举荐。
陈王宫中,扶苏正翻看着这些时日抄家的汇报。
“你也看出来了?”放下手中竹简,扶苏望向陈平问道。
“意料之中,这种抄家灭族的事可不好办,一旦办错,恐难收场。
大秦不能以暴虐治理天下,如今来看,只能另想其他办法了。”陈平点了点头,对于这份汇报,在他初次接触时便察觉出异样。
就在这段时间,扶苏从陈平带来的信息中了解到,这次的定罪抄家一事,在当地县令的配合下,所定罪为叛逆的家族竟无一个,不管如何严查,都没有获得有效的直接证据。
情况显而易见,士绅们与县令勾结。
“不能挑一个家族出来,杀一儆百嘛?这些家族中至少半数是参与叛乱的,若是就这样放过,难免会让他们以为,造反并无风险,从而助长这般风气。”扶苏摇了摇头,即使他不喜杀伐,在面对这件事时,仍是气愤不已。
“无论把哪个家族挑出来,他都会供出其他参与的家族,甚至诬陷那些没有参与的家族,把水搅浑之后,到时,我们便骑虎难下了。
臣自有办法制裁他们,叫他们老老实实做大秦的忠臣,现在宣殿外的陈丘廷进来即可。”言罢,狡诈之色出现在陈平脸上,原本儒生儒气的书生,俨然已是一个农场主的样子。
闻言,经过短暂的沉思后,扶苏便将陈丘廷召了进来。
“下官陈丘廷,见过护军大人。”来人一副鬓发斑白,身形枯槁,疲惫的脸色尚留少许的书生之色。
“这几日,你协助我大秦,征集粮草,纠察叛贼,着实是立了大功啊。”扶苏看着召来的陈丘廷,儒生模样,逐渐安心下来。
被推选出来的陈丘廷并不是个蠢材,瞬间听出了扶苏的话外之音,低头道:“谢护军大人体谅,为了大秦,下官必当竭尽全力。”
扶苏冷哼一声,旋即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陈丘廷正欲告退,走至门口,却被持刀侍卫拦住去路。
迫于无奈的陈丘廷忽的跪了下来,朝着扶苏的背影用力磕头。
咚咚咚
地板上出现一片血迹。
“大人,小的就是被他们推出来的啊,要是吐露出半个字,别说小人的命,就是小人全家,也落不到一个全尸,望大人垂怜啊。”陈丘廷额头上的血混合着眼中热泪尽撒在地上。
扶苏轻声微叹。
世人皆为棋子,没有力量掌控自己命运的人,他的命运便会被其他人掌控。
一旁的陈平道:“陈县令,为何惧犬而不畏虎?”
陈丘廷停下动作,短暂的思考后,眼中泪珠晶莹:“小人并不惜命,只求保我家人安全。”
“可。”背过身的扶苏,给予了他回答。
闻言,陈丘廷深深叹了口气,果决道:“据小人所知,陈地七大家族便有六个参与,十七个中型家族更是有十三个参与,小型家族更是不计其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