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允诺,赵佗缓缓停下脚步,擦了擦刀上的血渍,不发一言。
见赵佗停下拼杀,田儋嘴角翘起,继续道:“若是将军有意,齐国愿拿出上将军一职交由将军,从此,赵将军便是除寡人外齐国职位最高之人。不知赵将军意下如何?”
扶苏呼吸逐渐放缓,双眼微眯,看向远处沉默的赵佗。
在前世记忆中,赵佗与任嚣二人,便是在秦国危机之时,不但没有救援秦国,反而破坏进入百越的通道,龟缩在百越称王。
此时这般形势,又与当初何异?
正待扶苏思考之时,却是发现了异常,道:“刘爱卿,为何靠朕如此之近?朕有些腾不开手脚了。”
不知觉间,扶苏身边聚集了刘邦的众多手下,他们大多还是从沛县带来的地方军装,与禁卫军的军装制式,颜色上有明显不同,因此十分明显。
听到此话禁卫军们迅速围住扶苏,紧盯向这帮地方军们。
察觉到异样的刘邦慌忙解释道:“陛下,臣下只是想保护好陛下,必要时我们就是陛下的肉盾,绝不会让叛军伤害到陛下一丝一毫。”
见刘邦语气十分诚恳,雍齿等人亦是跟着附和,扶苏点了点头:“诸位赤胆忠心,朕一定记得,待脱困之后,必将厚赏。”
说罢,在刘邦等人的谢恩中,扶苏转而继续关注赵佗的反应。
同样在意的,还有田儋,此时的他已是对赵佗进行连番的劝降,而对方仍旧没有抬头看他,只是自顾自的擦拭长刀上的血渍。
田儋懊恼不已,正要指挥军队压上去之时,发现赵佗终于有了回应。
赵佗抬手将满是豁口的长刀,缓缓举向天空,月光下,凛冽的刀芒寒光反射向田儋双眸。
田儋眼中杀意顿时绽射而出,向着赵佗进行了最后一次劝降。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赵佗那已是疲惫的双眼,逐渐充斥更为复杂的情绪,旋即他的视线直直盯着不远处的田儋,歇斯底里道:“田儋小儿,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齐家女子不知跟谁生出来的杂种,是不是姓齐都说不定,也想来劝降本将军?
还有你那什么狗屁齐国上将军,老子赵佗在大秦为将多年,从军士一步一步的做到将军之职,深受先皇和当今陛下赏识,若没有两任陛下的信任,哪会有我如今的地位?
你们不过是一群六国余孽罢了,我大秦能灭你们一次,就能灭你们第二次。”
赵佗的声音振聋发聩,透过嘈乱的战场,穿透众人内心。
全场惊愕。
扶苏看着赵佗,神色复杂。
一旁的庄毅先是身体一怔,旋即缓过神来,用着仅剩不多的力气朗声笑道:“大丈夫当如此!”
仍旧站在扶苏身前的刘邦默然无语,继而轻轻叹了口气。
闻得此言,田儋双目瞪大,饶是见惯生死的他亦是没有想到,对方在此等绝地,竟会说出这般狂言。
片刻后,田儋终于想通,不禁叹了口气,心中思索道:若秦军尽皆求死之士,暴秦难诛啊。
收起心中担忧,田儋缓缓抬起长刀指向赵佗所在,怒声道:“杀。”
愤恨的齐军士兵们涌了上去。
就在这时,大地复又开始轻微震动。
“不太对劲。”田儋口中喃喃道。
感受到异常的项羽也微微皱眉,望向自己来时的方向。
只见远方火把林立,如火龙一般向着他们疾行而来。
一瞬间,战场上的众人顿时停下动作,纷纷猜测前来的骑兵身份。
任是谁都清楚,在齐楚两军夹击秦军的形势下,秦军必败无疑,而此时前来的骑兵却让原本陷入死局的秦军们,再度燃起希望。
随着火龙的不断靠近,已是胜券在握的项家军们,竟是率先离开战场。
面对项家军的离开,刚刚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田儋,此刻已是心如死灰。
“是秦军的援军到了。”田儋的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
久未说话的周巿立在田儋身侧,一脸绝望之色。
两人看着远处的黑色骑兵们一分为二,一队紧追项家骑兵,而另一队则是已经进入营寨,朝着秦二世奔去。。
刘邦等人迅速让开,很快空出一条道路。
来人单膝下跪,双手拖着长刀,声音嘶哑道:“罪将章邯,救驾不力,请陛下治罪。”
扶苏缓缓向前,扶起章邯后淡淡一笑:“千里救主,唯君尔。”
章邯闻言,立时双眸之中热泪倾出,原本就是文官的他,在经历数日的骑行,已是精疲力竭,此刻终于来到扶苏面前,见到对方无碍后,再也支撑不住,直直晕倒过去。
见此,扶苏的神情逐渐复杂起来,在向侍卫交代将章邯搀扶下去后,他继续望向远处奔逃的银甲骑兵,直至他们完全消失。
扶苏紧绷的神情渐渐平复,以一种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大时代终于来了!”
此刻的战场上,已是局势骤变,胜利的天平完全倾向秦军一侧,齐军再无一丝胜算。
“田兄。”对于这般情景,周巿无奈至极,他转头望向田儋,神情复杂。
面对周巿的询问,田儋略有迟疑,苦笑道:“周兄,正如眼前看到这般,我等已是没有任何机会。”他看着越来越多的秦军将他们包围,紧迫之间,手中的长刀陡然落在地上。
就在数日前,他接到周巿的求援,得知秦二世在此的消息,本以为是个一举擒龙的机会,却没想到会是如此结局,想到这,他的身体愈发寒冷。
周巿点了点头,又是说道:“我军尚有两万余人,不若死战一番,也好叫这暴君知道我六国的怒火。”他的脸色复又坚毅,一扫刚才的绝望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