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样喊我。”黑发的孩子有些不悦道,“你们不也是姓禅院吗,根本就不是手下吧。”
这句话说得没错,禅院甚壹和禅院甚尔,都是禅院家分支的血脉,同姓禅院,严格来说甚至算得上面前这个小不点的兄长。
但他们不会这样去做,禅院甚壹只垂下眼,说了一句:“见笑了。”
不出意外的话,掌握十影法的禅院乱步,会是下一任家主。他被如今的家主直毘人带在身边教导,足以看得出受到了重视。
这也是为什么禅院甚壹,对一个不过到他腰际高的孩子,如此尊重的原因。
乱步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他依旧盯着那个身材高大的少年,直到他抬起了头。
两人对上视线,前者注意到另一人嘴角的疤痕,于是有样学样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而后者一双眼睛狭长,但满是漠然。
“你,想要钱对吗。”乱步出乎意料道,“甚尔。”
这样的话,让禅院甚壹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看向身边的甚尔,口中熟练地开脱:“乱步大人,他只是一个干杂活的人,没必要如此重视。”
禅院甚尔扯了扯嘴角,如同以往一样,他并没有低眉顺眼:“是啊,所以呢。”
不服从命令的话,最多是被打一顿,教训过后饿上几天而已。所以哪怕多次受罚,但是禅院甚尔依旧没有“学乖”。
“我可以给你。”乱步眨了眨眼,知道有用,“所以,你要来我身边吗。”
禅院甚壹意外地瞪大眼睛,他没想到刺头一样的甚尔,会得到面前孩子的青睐。但他又害怕甚尔这样不服从管教的性格,会在做错事后,被狠狠教训一顿。
周围围观的人很多,但是没有人开口打破沉默。在那些或“羡慕”、或“不解”的目光里,甚尔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
无聊,不过是戏耍他们的把戏。被看中并不是得到重视,而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又想到了什么玩弄人的新把戏吧。
甚尔很清楚那种感觉,所以他没有答应,但是也无权拒绝。
乱步眯着眼睛,明白了面前人的想法。所以他又问了一句:“我可以给你很多钱,如果你来我身边的话。”
他是很缺钱,很想逃离这里,但不是以这种“羞辱”人的方式。
就像看待一个货物一样,给他的价值标上一个数字。甚尔低头看去,看着那个费力仰起头的孩子,眼中一闪而过厌恶:“是啊,你能给多少呢。”
对于金钱乱步并没有具体的概念,他只是比划着,补充了一句:“会有很多。”
其实他一点钱也没有,也用不上那种东西。但是家主大叔说过,作为完成训练的奖励,他可以提要求。
那就把下次要求奖励的甜点心,换成钱吧,反正雇佣人肯定是要发工资的。
说完,乱步并没有等面前人正式回答,又转动视线,观察起这个陌生的地方。
很快,那个小小的身影就被牵着,重新回到他该去的地方。而留下的,是或凉薄或轻蔑的讨论声。
“得到重视?我看是不可能的吧,那个家伙一点咒力都没有,只是一个废物而已。”
“就是说啊,那位大人只是因为年纪还小,分辨不清楚吧。想必过不了多久,那个家伙就要灰溜溜的回来了。”
那些带着恶意的声音,禅院甚尔很早之前就习惯了,他握了握垂在袖子底下的手,并没有什么回应。
而眼见没有激怒他,那些人也失去了兴趣,“切”了一声后,又麻木地各自忙碌。
————————
“甚尔?我记得那个孩子,今年十七了吧。”忙碌期间,直毘人抬头问了一句,“不过也没事,乱步要就送过去好了,我记得甚尔身手不错,倒是可以监督一下。”
“可是他毕竟只是一个……没有丝毫咒力的废物。”禅院扇的表情带着些许嫌弃,“他连做护卫的资格都没有。”
直毘人暂时停下了手上的事情,转而摸过酒碗灌了一口:“甚尔啊,那孩子有自己的想法。”
想起和甚尔的上次会面,直毘人又大手一挥:“送去吧。”
禅院甚尔是他的侄子,从出生起身上就没有丝毫咒力,是一个毫无用处的“废物”。
此前他也有关注过甚尔,也为其强悍的体质而稍微觉得惊讶。但确实对咒术师的家族而言,没有咒力的人、就是“废物”。
因为没有咒力,意味着他连咒灵都看不到,更别提祓除它们。
但直毘人却从那个孩子身上,看到了些许其他可能,而且毕竟都姓禅院,他也没必要太过苛刻。
————————
走廊上,端着托盘的少年面无表情,他嘴角耷拉着,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但见到他后,那个黑发的孩子脸上出现了笑容,随后快步过来的同时喊道:“甚尔!”
其实不许诺的话,只要提一句甚尔就会被送来,但乱步还是在家主大叔百忙之中,抽空提了要求。
那是一迭很厚的钞票,被卷着塞入了他腰封的位置。为此,那个孩子还特地踮起脚来。
端着托盘的手暗自用力,指节略微发白,片刻后心中沸腾的情绪平息,他又一次“服从”。
尊严什么的,不是早就决定放弃吗。
“乱步大人。”平淡的、毫无感情的声调。
“不要这样喊我。”乱步拍了拍手上的灰,“喊我乱步。”
“哦。”禅院甚尔很自然的应下,然后又一动不动。
难得的晴天,训练场上又出现一个慢悠悠跑着的身影。太阳暖洋洋的,驱散连续几天落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