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在听我说话吗?”沈煜清执着地又喊了两声。
夏闻竹偏过头,狠狠地瞪他一眼,沈煜清眉心一跳,立刻闭上嘴巴。
车子开到火葬场,他们见到赵秘书,简单寒暄了几句,赵秘书带着他们找到工作人员,领回了父亲的骨灰。
天空阴沉沉的,雪花落在肩头,夏闻竹告别了赵秘书,麻木地向前走,沈煜清跟在他身后,想起童年短暂的温暖,心情也变得十分沉重。
市郊的梧桐树几乎没了叶子,枝头站着几只乌鸦,吱吱喳喳地叫着很是凄凉。
夏闻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出火葬场的。
他望着空荡荡的十字路口,心脏仿佛被冻住了,毫无知觉。片刻后,他转身回到梧桐树下,挥开长椅上的积雪,坐了下来。
冰凉的小瓷罐里装着的是父亲的骨灰,夏闻竹用力眨了眨眼睛,从今往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他的亲人了。
死亡来临前,人们会想什么呢,害怕,恐惧,欣喜,期待?
夏闻竹抱着瓷罐久久没有起身。
渐渐地,他对死亡产生了好奇,如果离开这个世界和父母团聚,是不是也算一种解脱呢?
北风呼啸,头顶阴沉得仿佛要掉下来一片厚厚的积云。夏闻竹闭上眼睛,祈祷这片云能砸中他,好让他离开这个世界,和父母团聚。
天空完全黑透,沈煜清不知道从哪弄来一把伞,举到他面前。
昏黄的路灯下,两人的影子交迭在一起。
夏闻竹的思绪回到两年前,不带任何情绪地喊他的名字:“沈煜清。”
沈煜清心下一动,小心翼翼地坐到他身侧,“怎么了?”
“当初在北海,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夏闻竹眉头紧蹙,脸色苍白。
“当年出海的那批货物你为什么突然转让给阿杜?”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稳住心神,“你知道那是我们家产业起死回生的最后希望吗?”
“哥,你误会了。”
沈煜清攥紧伞柄,指节微微泛白,“北海的物流本就属于黑色产业,如果你接手,说不定会和叔叔一样……”
沈煜清的话还没说完,夏闻竹冷冷地打断:“你说我会坐牢是吗?沈煜清,你不要再骗我了。”他站起身,直视沈煜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从阿杜那拿了多少好处?”
沈煜清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伸手想要拉住他,“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滚,别碰我。”夏闻竹胸口剧烈起伏,越想越气,沈煜清居然到现在还在撒谎。舅舅早就把招标文件摆在他面前,白纸黑字,红章手印,样样俱全,北海物流怎么可能是黑色产业。
寒风刺骨,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愈发紧张,沈煜清叹了口气,轻声道:“哥,雪下大了,我们回家吧。”
夏闻竹没吭声,抱紧怀里的瓷罐,绝望地往前走,家,他还有家吗?他的家早被身后的人毁了。
沈煜清追上来,伸出手,似乎想将他揽入怀中。夏闻竹正在气头上,奋力甩开他,向隔壁墓园跑去。
崎岖的水泥路坑坑洼洼,逆着风雪,夏闻竹脚下一滑,砰的一声摔倒在地,膝盖擦破了皮,鲜血从伤口处流出。他咬紧牙关,试图站起身,膝盖一软,又重重地跌回地上。
“哥!”沈煜清看清了地上人,立刻扔掉雨伞,跑上前,一把抱起他,朝停车场奔去。
夏闻竹靠在他怀里,心脏像被刀割一样疼,自己怎么变得这么没用,为什么连平路都会摔倒,为什么又被抓回来……
他抬头看向沈煜清,眼中充满愤懑,最终没忍住,蓦然搂住他的脖颈,用力咬向他的肩膀,呜咽出声:“沈煜清,我恨你。”
沈煜清浑身一颤,加重了手上力度,将他紧紧搂在怀里,声音无比温柔:“我知道。”
眷念
大雪覆盖整个视线,夏闻竹渐渐没了力气,垂下眼眸,像睡着了一般倚靠在沈煜清怀里。
风雪戛然而止,暖风扑面而来,夏闻竹大脑一片空白,闷闷地咳嗽两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他听见沈煜清吩咐司机调高车内暖气。
引擎声轰鸣,车子启动,夏闻竹眨了眨眼,车厢里的灯光昏暗,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靠在沈煜清怀里。他面色微僵,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但手臂使不上力,试了几次,都虚弱地倒回沈煜清的怀里。
沈煜清见怪不怪,任由夏闻竹在自己怀里挣扎,翻出毛毯,帮他擦了擦头发上的雪水,又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
夏闻竹深吸一口气,喉咙里满是血腥味。
沈煜清打开车内照明灯,翻出医药箱,抓住夏闻竹受伤的腿,放在自己腿上。夏闻竹闷哼一声,试图挣脱,但沈煜清早有准备,一手拿着棉签,一手按住他的小腿,直接将消毒药膏抹在伤口上。
霎时间,夏闻竹浑身一颤,刺痛感让他卸下所有防备。
沈煜清的手向下移,握住他的脚踝,轻轻揉了揉。夏闻竹动弹不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动。他咬紧牙关,想不通自己的身体究竟是怎么了,四肢无力,寒意从骨头里渗出,冻得他猛然打了个激灵。
沈煜清借着环抱的姿势,给他喂了点水。夏闻竹吞咽了一下,嗓子疼痛难忍,他心里一阵不快,沈煜清这家伙真是有毒,他不过咬了一口,身体就变得这么难受。
“哥……”
夏闻竹病恹恹地抬起头,意识还算清醒,“别叫我哥,我不是你的哥。”
他拉开一点距离,继续道:“我不过是你手下的一枚棋子。这么多年来,你费尽心思想要掌控我们家的财产,如今我父母去世,我的股权也在你手里,你少在我面前继续装大尾巴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