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下了雨,浴房内散着温热,水温刚好,他倚靠着浴池边,发尾微湿,整个人静静坐在那,心跳的声音明显的传入他的耳朵,他心为何跳得那样快,为何自己总是想起她,她会不会有一天喜欢真的喜欢上自己,不可能,她怎么会喜欢上自己,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弑父杀兄的暴君,那她会不会喜欢上遥凌期,也不可能,自己都带她看见遥凌期偷腥的场面了,她绝对不可能喜欢上他的。
那她讨厌自己吗?或许是的吧。
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得到她的恨也是不错的。
等他从浴房里出来,打开门,发现门口坐着一人,像是等很久了。
身后的门被拉开,裴攸赶紧站起,向另一边走去,还没迈出脚步,就被身后之人拉了回来。
魏昱带着疑惑问她:“你在这干什么?”
裴攸有些心虚的回答:“散步。”
天空早已飘起绵绵细雨,魏昱没由的笑了一下,问她:“散步散到浴房门口,还顺便坐在门口休息了,是吧?”
裴攸没说话,面上有些挂不住,他这话说的就像是自己觊觎他的美色,在门口偷窥他一样。
魏昱又接道:“你是不是答应过我,永远不会对我撒谎。”
裴攸揪着心里的那个答案,回答他:“是。”
说出这个回答后便再无下文,魏昱看着她的背影问道:“没了?”
裴攸将自己的脸面埋进土里,回答他:“心情不好,在门口坐了一会儿。”
魏昱耐心的问她:“为什么心情不好?”
裴攸不知如何回答他了,难道告诉他自己心情不好是因为他吗,他是不会信的,就连她自己都不信。
裴攸有些结巴的回答他:“我在想……在想……你会不会。”
话说到一半,她转过身来认真对上他的眼睛,接上她没说完的话:“你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哪怕就一点点。”
“不讨厌我。”
他本以为她会说喜欢他的,只要她说了,他就再也不计较以前的那些事,就是绑也要把她绑在自己身边。
但她这样问,是不是代表她有那么一点点在乎自己,哪怕是一点点。
他温声回答她:“有那么一点。”
裴攸听到他的回答,心头也是一颤,像是在挖凿寒冰的人,突然有一天终于凿开了一个小口。
自己骗了他,他恨自己也是应该的,不过他说有那么一点不讨厌,是不是有一天会完全不讨厌她。
魏昱见她没说话,问她:“现在心情还是不好吗?”
裴攸摇摇头,诚恳的对他说:“没有没有,现在很开心。”
她现在很开心,是因为自己吗?
不是也没关系的。
魏昱眼眸里全是她,他带上点笑意:“我看不出来你很开心。”
裴攸对她露出一个笑来,发自真心的,眉眼弯弯带笑,明媚极了。
现在是春日,可他觉得,眼前的人才是春日。
他也忍不住笑了下,裴攸现在才看清,原来这人不带阴谋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他顺势牵起她的手,向着房间走去,裴攸跟着他的步伐走去,他走在前面,个子又高,自是比她走得快些,裴攸有些跟不上。
魏昱走在前面,发觉身后的人有些跟不上,放慢了些脚步,裴攸跟上他,两人一齐走着。
“陛下,要去哪儿?”
“睡觉。”
裴攸听到他的回答,脸顿时红了,怔怔的回他:“陛下,您……你要不先吃点东西吧。”
魏昱想了想,回答她:“行。”
裴攸松了一口气。
两人回到屋内,桌上摆满了各种菜,裴攸可是叫曾阳把会做的菜品全来了一遍,要不是桌子摆不下,她还真的可以给魏昱摆个长桌宴。
魏昱看着自己碗里快堆成小山的饭菜,暗暗发愁,她莫不是想撑死自己,进而达到谋杀的目的!
裴攸还是一个劲的往他碗里夹菜,嘴里说个不停:“陛下,你尝尝看,这道八宝鸭可是小阳子拿手菜,可香啦。”
“你再尝尝看这个火明虾炙,这个是我平时最喜欢吃的,快尝尝看。”
裴攸杂七杂八放了不少在他碗里,全然没注意到他发愁的目光,见自己捡了这么多他愣是没动筷,裴攸不禁疑惑道:“陛下,你为什么不吃啊?我没有下毒。”
魏昱望着面前的饭菜出神。
那时候,他八岁,他的母亲思贵人生下他后就撒手人寰,老皇帝看也没来看过他一眼,全然不认他这个儿子,更别说给点什么陪伴,久而就之,宫里就当没他这个皇子,他只能跟母亲手下的老嬷嬷住在阴暗潮湿的冷宫,每天吃的都是些剩饭馊菜。
有一天,他偷跑出冷宫,逛到了贵妃娘娘的长乐宫,当时恰好是用晚膳的时辰,他偷偷爬在窗户缝看里面的人。
那是与异母同父的弟弟魏博远,他这个弟弟出生的时候可谓荣宠无尽,老皇帝甚是宠爱,原先的贤妃也凭借这子一跃坐上了贵妃的位置,荣宠一时。
屋子里,魏博远坐在老皇帝和贵妃中间,碗里堆满了饭菜,两人看着中间的李博远笑得合不拢嘴,屋内透着一股子温情,他们看着才像是真正的一家人,自己只不过是阴沟里的一只老鼠,这样的画面怕是一辈子也轮不到他。
后来,自己悄悄去长乐宫的事被贵妃知道了,她派手下之人前来解决他,一直带他长大的嬷嬷知道了这件事,拿自己全身的家当跟贵妃派来的人做了一笔交易。
嬷嬷向那人保证,魏昱永远不会再出现在皇帝和贵妃面前,她用了全部的家当跟他做这笔交易,这全部的家当也包括她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