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攸莫名听出点争风吃醋的意味,也忍不住带上笑意。
“是,我的陛下是天底下最好的。”
魏昱精准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两个字“我的”,他眼底的笑意更胜了,对她柔声道:“你的。”
裴攸只觉脸上更热了,慌忙找借口:“陛下,臣妾有些困了。”
魏昱道:“你想和我一起睡?”
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欣喜,这可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和自己一起睡,她确实是有些喜欢自己的。
魏昱继续追问道:“你有一点喜欢我吗?”
哪怕就只是一点。
一点就够了。
裴攸听到他说出口的话,只觉得心跳得更快了,四周静悄悄的,也是静如水,只能听见心跳的声音。
裴攸望着他的眼睛,眼眸里全是自己,她郑重道:“没有。”
魏昱有些失落,刚想说些什么,只听见眼前的人又开口了,说出的话让他不可抑制的笑了一下。
“喜欢你不是一点,是很多很多点。”
两人的眼眸中倒映着彼此,也只有彼此。
江山亘古如长夜,时光飞逝如过万木春林,似在寒雪冰地,却在此刻,成为永恒。
第二日一早,裴攸才将将醒来,就听见下头的宫人来传话,说是皇帝在宫门口等她。
她本以为他又有什么技谋需要用到她,可转念一想,自己昨晚对他说了那样的话,两人明明已经表明了心意,他不可能再利用自己了。
等她洗漱完毕到宫门口时,看见他一身玄色龙袍,墨发被玉冠束起,真真是少年帝王。
裴攸带笑走到他身边,手上有一片温凉,她低头一看,是出宫令,她有些不解,“陛下这是何意?”
魏昱的声音温润:“今日是中秋,回家看看吧。”
“多谢陛下。”她是真的想谢谢他,自从进宫来,她就再也没见过爹娘了,这次能够回去与他们团圆,是再好不过了。
她谢礼后就出宫了,魏昱在原地看着她远去,将袖中的圣旨拿了出来,本想着今日就拿给她,不过待她回来后,或许会更好。
马车出宫,她遣散了身边的两位宫女,让她们也回家看看,到明日早晨在到裴府汇合。
裴攸一路上满心欢喜,可到裴府时,却发现大门紧闭,不过她也没多想,叫了几声“娘”,没人应答,大门好像不锁着,她轻轻推开了。
入眼的是整个宅子的沉寂,还有脚下家丁的尸体,前院堆满了尸体,血液已经干涸,像是死了好几天,泪水打湿了眼眶,止不住的泪往下流,她踉跄着往里面走去,嘴里不断的喊着,“爹,娘亲,你们在哪儿?”“攸儿找不到你们了。”
最后在一个房间的拐角处,看到了爹娘的尸体,她哭着跑过去,抱住他们冰冷的尸体,不断哭喊着,可惜,再也听不到他们的回音了。
肝肠寸断之时,她又听见那个人的声音。
“只要你杀了皇帝,他们就都能活过来。”
这次的声音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清晰到从她的心头流向全身。
是个下雨的天气,朝堂内一片争议,有位文官站出来说话,“陛下,微臣以为罢黜后宫,只留一人实在是不妥。”
“有何不妥?朕做事还要征求你们的同意?”
“此事就如此进行,半月后,朕要举行立后典礼。”
朝臣议论纷纭,但终究拗不过皇帝,只得应下。
他在乾清宫写好立后的诏书,满心欢喜,却在此时接到暗卫的密报。
裴淑妃殁了。
他慌不择路,等到裴府的时候,却等到了血泊中的尸体。
他抱起血泊中的人,泪水从他的脸上滴落到裴攸的脸上,但掀不起任何波澜。
他一路抱着她走回皇宫,眼泪不知流了多少。
少年帝王永失所爱。
他将她的尸体带回皇陵中,把她葬在自己旁边,为她描眉梳妆,为她穿上大红的嫁衣。
“这套嫁衣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若是不喜欢就醒来骂我两句吧。”
她不说话。
魏昱也穿着红色的婚服,将喜两杯酒摆在地下,“不知道现在和你喝交杯酒还来不来得及。”
他将一杯酒撒在地下,将另一杯酒灌入咽喉。
明明是秋日,大魏却下了好大的雪,将二人一同埋葬。
生同衾,死同穴,我没有食言。
建昭二十八年,景贤皇后裴氏薨逝,年十八。
建昭二十八年去,文谦帝魏昱薨逝,年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