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句瞄准了一旁仿佛置身事外的顶头上司,“蓝染队长你也不提醒我一下,真过分吶。”
“抱歉,银,我以为你能发现的。”这回答充满了敷衍,但没否认早已察觉的事实。
人类少女出现地悄无声息,犹如缥缈的雾霭般降落在假面军势的后方。
——然而,蓝染惣右介沉了沉眸,他是觉察了黑崎华月的出现,却丝毫没感知到护盾的产生。
同伴安然无恙,平子真子的心落回胸腔。
转头听到市丸银话里对黑崎华月暗藏的威胁,他张嘴争锋相对,“一护和华月是我们的同伴,不是什么‘别人’,连同伴都不相信的你们想必很难理解吧。”
“所谓的相信和依赖有相同的意义,那是弱者的行为。”蓝染惣右介音调平和,甚至多出几分谆谆教诲的意味,“对我们来说,信赖是没有必要的东西。”
平子真子锐起眼神,“有那么多手下的人竟然能说出这种话,难不成当初是用尽花言巧语才让部下相信你的吗?”
一方咄咄逼人,另一方却表情温容、语气轻描淡写,悬殊的态度倒愈加让人辨不出敌友——前提是忽略掉蓝染惣右介话语中令人战栗的某种特质。
“我从来不曾要求我的部下相信我。虽然我说过要他们追随我,但没有要他们【相信我并追随我】。”
他的音调优雅依旧,缓声流泻出高高在上的傲慢,“我倒是提醒过他们,不要相信任何人,当然也包括我。然而可悲的是,能够真正贯彻这一理念的强者终究不多,所有的生物都会相信比自己更优越的个体,不盲从的话,就无法活下去。于是,受信赖者为了逃避这个沉重的压力就会追求处于更高处的存在,而更高处的存在会渴望更上一层且值得信赖的强者……”
“如此一来,所有的王才得以诞生,如此一来,所有的神才得以诞生。”
“嗯,你说的对。”
“喂华月!你到底是哪边的啊?”猿柿日世里在玉璋护盾里跳脚。
不管是否歪打正着,也都让某人营造的深沉气场整段垮掉。
始作俑者还在摊手叹气,“因为我也承认啊,【神】是人类的神明。没有人类,神明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黑崎华月垂着眸,“但是,寻求‘信赖’,或是成为‘受信赖者’,其选择本来就是双向的。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从不强调自己生命的意义,悄无声息却认真而用力地活着。如果有‘比自己优越的人’,一定是愿意肩负起他人命运,在压力、痛苦、绝望之中仍坚定地选择那条道路,并毫不犹豫前进的人。”
“那么……害怕成为那个‘受信赖者’,想要逃避沉重压力的人……”
刀锋裹挟着万钧灵压,像要斩断声音一般蓦然挥下。
“——是你吗,蓝染?”她挑起眼。
淡定而平静的话语声中,镜花水月的刀刃由上自下撞击到玉璋护盾,随着扭曲的戾风荡开一片金褐的岩纹。嗡鸣之声低沉,却恢弘辽远,如扣击天地的回音。
距离近在咫尺,蓝染惣右介能看到人类少女最微小的表情。
于身侧撑开护盾的双臂,被风吹凌乱的黑发,微微抿起的嘴,还有因突然被攻击而生理性轻颤的睫羽。
少女仰望着他,星空一般清亮的目光从始至终只注视着现在。
“你这家伙——离华月远一点!”
根本无法跟上蓝染的速度,只在玉璋被激发的剎那看清了动作的残影。
等回过神,后怕的反应压倒了怼得蓝染物理消声的幸灾乐祸,平子真子一个跃起,逆抚直直劈向蓝染的位置。
轻松地避开,却也不得不远离了黑崎华月,被打断交流让蓝染难得露出明显不虞的神色。
“但凡死神和假面们还有一丝羞耻心,就不该甘心躲在人类孩子的‘庇护’下茍延残喘。”
加重的字眼拷问着死神方的无能。
人的情绪在到达某种极端之后,往往会得到一小段时间的绝对冷静。从听到那个词汇起,平子真子就仿佛陷入了这种静默。
静默来的快去得也快。
“庇护?”他骤然拉大嘴角,那是个不怀好意的笑,“一支队伍有dps就得有t,这种道理连打副本的底层逻辑都算不上,想来你从来没玩过游戏吧?太古板可是会被年轻人讨厌的,蓝染!”
几时你才能发觉呢,这个超越了“庇护”范畴,好像游戏一样循环往复的梦境?
—【第二十三次梦境轮回】—
……
崩玉是拥有意志的。
其真正的能力是【达成持有者的期许】,将力量引导至希望的方向。
所有业已发生的看似奇迹的事件,皆是由崩玉的意志吸收并加以具象化造成,而非最初认知中【解除生命的界限】。
梦境处蓝染惣右介所解释的【崩玉】原理,黑崎华月待到二十三次轮回才收集齐数据,分析完毕。
“……终于,【崩玉】的本源解析清楚了。”她长长叹息,引来对峙双方的注视,“浦原先生,【崩玉】是你和蓝染制作的,是吗?”
“是这样没错,有什么问题吗,华月小姐?”立于战场上,时常笑容爽朗的浦原喜助难得面无表情。
少女盯着他们好一会儿,眼里闪烁着奇异的流光:“……你们……人类果然是天才啊。”
“哈——华月小姐在讽刺我们吗?”
她使劲摇头:“不是的,你们是真的非常厉害。”
剑尖刺穿浦原喜助站立的位置,只击破了便携式义骸的身体。蓝染惣右介并不着急追击,反而一甩刀身挥去残留的灵压,嗓音含着兴味,“我也想听听看,华月会怎么夸奖我。”